● 沈政男／精神科醫師
桃園一超商店員，在半夜因勸導顧客戴口罩而被殺死，指揮中心建議以後改成廣播勸導，並說「勸導別人戴口罩不是一般民眾的責任，建議立即報警」。
我有沒有聽錯？這樣是解方嗎？
以廣播勸導來說，本來只有當事人知道，現在你一放送出來，所有顧客都回頭過來，等於告訴大家：喔，這裡有人沒戴口罩！
試問，哪一種勸導方式比較冒犯？
答案：要看當時狀況，不能一概而論。
勸導要避免激起反彈
而以一般民眾來說，勸導別人戴口罩如果不是責任，那麼勸導別人不要在室內抽菸、不要亂倒垃圾或逆向開車，也不是大家的責任？
如果在路上看見有人打架、被欺負，也不要管，以免被揍？
整個社會的運作邏輯與公民教育，就不是這樣嘛！
事實上那位超商店員是為了盡到他的職業責任，在他看守的領域裡確保消費行為合乎規範，換到其他工作場合，或著面對其他不合理行為，都應該這麼做，而任何一個有責任感的人也會這麼做。
▲超商店員遇刺事件後，警方加強巡邏。圖為員警與超商店員宣導LINE通報群組。（圖／記者楊漢聲翻攝）
不是嗎？如果不是勸導口罩，有可能是勸導排隊結帳，或者勸導不要亂弄食物或商品什麼的，而勸導口罩，只因疫情，機會多了起來。
任何勸導，都帶有冒犯性質，因此對於容易被冒犯的人，就可能激起反彈。
但，你可以因為這樣，就不勸導嗎？現在是疫情緩解，如果是今年五、六月，或者未來疫情再起，超商若放任不戴口罩的人進進出出，只怕其他顧客也不敢進去消費了。
勸戒口罩引發衝突非首例
這事情應該從比較大的視野來看。比如最近德國也發生了類似事件，而且方式很像，也就是被勸導的顧客回去後，戴了口罩回來，刻意挑釁，釀成衝突，然後行兇。事後發現，該名兇手平常在網路上就經常表達對防疫措施的反感，因此被規勸時更加生氣。
現在，是不是應該了解台灣這名兇手，平常對於戴口罩這件事，有什麼看法？他是住在超商樓上，是不是先前也曾被規勸戴口罩？
事實上在今年五月，台灣就發生過因為規勸顧客戴口罩而發生肢體衝突的事件，任何公共場所與商家對於這類勸導應有警覺性，知道可能爆發衝突，而有因應措施。
▲作者指出，早該有措施防範規勸口罩引發的衝突。圖為新竹縣分局長帶隊凌晨巡簽。（圖／記者陳凱力翻攝）
美國因為勸導口罩而被殺的事件就更多了，至今至少有八件。不只是店員勸導顧客，也有酒客勸導吧檯服務生，或者警察勸導民眾，而被殺害。
勸導口罩事件是防疫代價
事實上這類事件是防疫代價，而不是勸導別人戴口罩這件事有什麼錯誤，更不能因此就說：喔，勸導別人戴口罩不是一般民眾的責任。
不然，如果是店員沒戴口罩，難道顧客也不應開口勸導嗎？
你說要報警，拜託，警車一來，他們就會戴上，然後警車離開，就又脫下了。
勸導別人戴口罩的機會太多了，比如勸導公寓大樓內的其他住戶或門口警衛，或者勸導在門口抽菸的鄰居，以及排在你後面等著買東西的人。
難道，這些都要報警嗎？
事實上除了了解新聞中的兇手，到底對於戴口罩的規定有什麼看法，也必須評估當時他的精神狀態如何？有沒有受到藥物或酒精影響？以及先前的犯罪紀錄。整體綜合起來，才能了解這是一起類似開車被按喇叭的暴怒式攻擊，或者根本是對防疫政策的遷怒式殺人。
事實上這樣的事件，跟什麼社會安全網沒有關係啦！反而跟犯案者的性格特質與防疫態度有關。
要因應疫苗和防疫措施帶來衝突
我必須提醒，長期防疫下來，在每個國家都出現了反防疫、反疫苗的族群，這些人，注意了，如果激進化，形成了一股氛圍，就可能帶起衝突，甚至暴力。
比如，有人建議使用疫苗護照，而這，已在網路上引發反制行動了。
還有，注意了，疫苗施打的宣導，也引發了說什麼都不願意打疫苗的人，起來反彈。那些人到處寄信，或者發傳單，詆毀疫苗作用，甚至要人家不要宣傳疫苗施打。
接下來要解封，防疫措施與疫苗施打都可能引發更大的社會衝突，必須及早因應。
▲作者指出，解封後更要防範可能的衝突。圖為新竹縣分局長帶隊凌晨巡簽。（圖／記者陳凱力翻攝）
事實上新聞中的超商店員，忠於職守，不幸遇害，超商公司應以殉職來從優撫恤，政府更應追贈防疫英雄，給予表揚，讓大家知道這是為了群體利益而犧牲的偉大舉動，而不是在那邊要大家明哲保身云云。
我一年多來至少勸導過二十個陌生人戴口罩。
我寫防疫與疫苗也經常接到反彈與攻擊，但我會注意對方狀態與回應，避免釀成正面衝突。
突然被糾正與勸導，對有些人來說真的是一件冒犯的事，大家要繼續伸張正義，但也要更加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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