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國4位坐過牢的的前總統：由左至右分別為全斗煥、盧泰愚、朴槿惠、李明博。（圖／達志影像）
記者朱錦華／特稿
「雙十二」一詞所代表的，並非只有購物節。在韓國的民主發展史上，發生過一場重大的挫折和轉折，那就是在1979年底爆發、由全斗煥和盧泰愚發動的「雙十二政變」。不過， 故事得從上一次政變說起。
在1960年代，亞洲不少國家仍由軍人掌握實權，爆發政變是家常便飯。自韓戰結束後，總統李承晚實施獨裁統治，一再連任，1960年3月時變成「吾三連」，引發社會普遍不滿。同年，終於因為總統選舉舞弊案曝光，引發大規模的「四一九學生運動」。李承晚被迫下野，流亡夏威夷。第一共和結束。
▲ 韓戰。（圖／達志影像／美聯社）
「四一九學運」之後，在美國指導下，韓國修改憲法變成內閣制，即第二共和。但以總理張勉為首的內閣領導無方，經濟一團糟，社會上民怨沸騰。持續爆發大規模的遊行示威 (1960年5月至1961年5月的一年內，韓國有95萬人次參加了2000次的示威行動)。1961年5月16日凌晨，時任陸軍第二野戰軍副司令的朴正熙少將，率領一支約3500人的部隊向漢城(首爾)進軍，在幾乎沒有遇到多大阻力的情況下迅速佔領所有重要戰略據點，史稱「五一六政變」。
朴正熙實施軍事強人統治
政變成功後，朴正熙實施軍事強人統治，是為第三共和。他跟李承晚「先統一、後建設」的國家政策不同，主打「經濟第一」策略，以出口為主導，在相當程度上推進了韓國的經濟發展。1971年，朴正熙第三度當選總統後，為了掌握絕對權力，於翌年再度發動軍事政變解散國會，實行「維新憲法」，建立第四共和。
朴正熙的獨裁統治當然引發人民極大反彈，不斷爆發大規模遊行示威，當中又以金泳三所屬選區的釜山直轄市、以及鄰近的馬山市所爆發的抗爭最為激烈。朴正熙身邊有兩大親信：青瓦台警衛室室長車智澈與中央情報部部長金載圭，兩人對「釜馬事件」的處理方式看法分歧(前者主張採取強硬手段)。1979年10月26日晚，朴正熙與車智澈在一場內部餐會上當面斥責金載圭在「釜馬事件」上處理失當，引發金載圭在暴怒之下當場槍殺了朴正熙與車智澈。
全斗煥遭整肅引發危機感
朴正熙遇刺後由總理崔圭夏代行總統職權，並於12月6日經「統一主體國民會議」選舉正式擔任總統。有民主改革想法的崔圭夏隨後解除了「總統緊急措施」，釋放民主派政治犯、解除對民主運動領袖金大中的軟禁。與此同時，陸軍參謀總長鄭昇和出任戒嚴司令後，開始肅清軍中的朴正熙勢力。他的目標包括時任國軍保安司令、合同搜查本部部長全斗煥和第9步兵師師長盧泰愚等同袍組成的軍中秘密團體「一心會」，此舉引發了全斗煥的危機感。
▲▼ 全斗煥靈堂會場，與光州擺滿518事件罹難者屍體與棺材一景相比，實在極為諷刺。（圖／路透社）
1979年12月12日晚至13日凌晨，全斗煥發動空降部隊、步兵團、戰車部隊、甚至停戰區前線的預備部隊從首都圈周邊向漢城進發，攻進政府機關聚集的中央廳一帶，經過數度駁火衝突及少數人員傷亡後，陸軍本部、國防部都遭到政變部隊佔領。翌日早上，全斗煥、盧泰愚及「一心會」核心成員完全控制韓國國軍，鄭昇和及支持他的將領遭到逮捕。崔圭夏成為有名無實的總統，8個月後正式遭全斗煥取代(韓劇《第五共和國》對「雙十二政變」有非常詳細的描繪)。
全斗煥、盧泰愚離世僅相差28天
1980年8月27日，全斗煥以唯一總統候選人的身分通過韓國國民議會間接選舉成為總統，展開近8年的獨裁統治，史稱第五共和。他的政府跟朴正熙的維新體制如出一轍，政府裡軍人出身的高層官員比例甚至比朴正熙時期還要高。因此被稱為「新軍人威權主義」政府。1980年5月18日至27日發生「光州民主抗爭事件」、金斗煥派出空降部隊鎮壓，造成三千多人傷亡，更成為他執政生涯中最大的污點。
全斗煥執政末期，為了保命，他指定「好麻吉」盧泰愚為接班人。1987年「六月民主運動」發生後，盧泰愚以執政黨總統候選人身分發表了重要的「六二五宣言」，宣布修憲、恢復總統直選。他在同年舉行的大選中擊敗金泳三、金大中和金鐘泌，當選韓國第十三任總統。翌年宣誓就職，完成了韓國自1960年以來首度的政權和平轉移。
全斗煥、盧泰愚稱得上是生命共同體，在軍中是親密戰友，兩人先後執政，卸任後又因為涉及貪腐一同受審、一起坐牢、1997年又雙雙獲特赦。2021年10月26日，盧泰愚因病逝世。11月23日全斗煥逝世，兩人離世的時間，相差僅28天。 「雙十二政變」的槍聲，是軍事獨裁者在韓國響起的最後槍聲。未來還會不會再有，我不知道。但願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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