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仁賢除夕縱火燒死6至親,槍決伏法前還嗆家人會追殺好幾個輪迴。(圖/記者陳豐德翻攝)
記者陳豐德/新北報導
桃園龍潭一名么子翁仁賢自幼認為父母、兄長不公平對待,受到心理創傷後,呈現自閉與自戀人格特質,2016年除夕夜他決定趁圍爐機會殺害全家人,趁隙往飯廳潑灑汽油後點火,造成父母、看護、姪媳以及2名親姪共6人身亡;2019年愚人節當日執行槍決前,他留下遺言:「家人好好保重身體,我會追殺好幾個輪迴」;黃明鎮教誨師於Podcast節目《我在案發現場》談及輔導歷程時說:「翁仁賢小時有被害記憶,讓他自認為是被害者,其實這就是傳統家庭下的悲劇」。
2016年2月7日除夕夜當日,翁家子女回到桃園龍潭三合院祖厝圍爐團聚。三合院右側已經改建為透天厝,一樓大門進去是客廳,沿著狹長走道走到底就是廚房跟飯廳。翁家兩老當晚正在與子孫享用年夜飯,共16人席開兩桌,唯獨么子51歲翁仁賢躲在房間沒下來,三哥翁仁君要兒子去叫小叔一起下來吃年夜飯,但翁仁賢沒回應只好作罷。
年夜飯吃到一半飯廳內卻聞到一股汽油味,大哥、三哥、四哥等人察覺不妙,連忙起身到屋外查看,見停放在三合院正廳廣場的小客車引擎蓋被倒滿汽油,此時返回屋內的翁仁賢提著汽油朝飯廳內大力一潑,並取出打火機點燃報紙丟擲引發火勢,原先充滿天倫之樂的飯廳內瞬間陷入火海,求救聲與哀嚎聲交雜宛如煉獄。
在廣場查看汽油味來源的二哥姪子翁茂濬見餐廳起火,連忙衝入火場一樓,恰巧撞見翁仁賢犯案後打算離去,與他發生扭打,翁仁賢掏出預藏的開山刀試圖砍殺,姪子見狀趕緊逃脫才躲過一劫;翁仁賢見計畫完成,連忙騎乘機車逃離這養育他50餘年的翁家。
▼縱火後翁家陷入火海共造成6死5傷。(圖/記者陳豐德翻攝)
這場除夕惡火共造成6死5傷,翁家兩老、看護、姪媳及三哥姪子無法及時走避,在餐廳內遭烈焰吞噬,局部肌肉、骨骼碳化,胸、肺臟及腹部腸道被烈焰燒至裸露,造成熱休克當場死亡;三哥姪女則有90%燒燙傷,緊急送醫後仍因急性腎衰竭合併敗血性休克而不治死亡。
警方獲報後隨即組成專案小組,發現翁仁嫌在他房間用噴漆噴下「坑人很爽等我回來」8個大字,並且還有母親去年包給他還沒花完的40萬元大紅包、購買汽油的發票等。專案人員循線調閱監視器,並透過手機基地台位置想要鎖定翁仁嫌下落,發現翁仁嫌的手機定位出現在石門水庫山區,緊急調派能精確定位手機位置的「M化車」到場,確定翁仁嫌就躲藏在一棟民宅之中,大批警力攻堅圍捕只見一對被嚇壞的老夫婦,任憑警方搜遍屋內都找不到嫌犯。
▼警方在翁仁賢房內發現噴下的8個大字。(圖/記者陳豐德翻攝)
警方透過M化車發現,翁仁嫌的手機訊號每到晚上8點就會消失、早上8點又會開機再次出現,且訊號飄忽不定,大批警力在該處大規模搜索2天仍無下落。不過另一邊監視器調閱有重大進展,發現翁仁嫌犯案後到超商買了雨衣、飲用水及食物後,當晚就騎上北橫公路「巴陵」地區,但位在北橫另一頭宜蘭明池的監視器中沒有出現翁仁嫌身影,專案人員研判他可能就躲藏在山區當中。
專案小組同步從親友得知,翁仁賢是憲兵特勤隊退伍,家人透露他時常參加野外求生遊戲比賽,服役受訓後擁有專業的求生本領。為了怕打草驚蛇,警方假扮成登山客大範圍搜山仍無下落,但在隔日有民眾通報北橫公路上出現一位臉部、手部都被燒傷幾乎毀容的男子,透過民眾拍下的照片向家屬確認衣著確認就是翁仁賢,隨即趕至現場將他壓制逮捕。
▼熱民民眾拍下翁仁賢的身影傳給警方。(圖/記者陳豐德翻攝)
翁仁賢相當囂張宣稱要不是被燒傷的地方太痛,心情不好才走上北橫公路散心,「要不然你們一個月都抓不到我」。甚至還說自己就躲在草木中看著警方搜尋,再往前幾步就是他的藏身地。翁仁賢還稱手機在經過水門水庫時順手往橋下一丟,警方研判可能是因為水面反射訊號,才會導致M化車定位飄忽不定。
偵訊時警方告訴翁仁賢他的父母都被燒死了,不料翁仁賢竟冷血回應「他們本來就應該死了!」僅僅對看護無辜牽連被燒死表露出抱歉之意。他還說自己構思許久,從4、5年前過年時就在思考,計畫在最短時間內達到滅門效果,並對有人逃生感到懊悔,他說:「如果當天我沒有先對汽車潑汽油,就不會是現在的情況,這是我最失敗的地方」,殘酷程度讓警方不寒而慄。
▼翁仁賢被捕時臉部及手部都有嚴重燒燙傷。(圖/記者陳豐德翻攝)
翁仁賢開庭時稱自己最好的朋友就是小雞小鴨,小時的志願是開一間牧場跟農場,在就讀高職時原本要讀畜牧科,卻被家人擅自更改志願成汽修科,因此他對母親相當怨恨。他認為從小就沒感受到父愛、母愛,自己是家中付出最多的人之一,卻沒有人看到。「每次跟家人說自己痛苦之處,所有人都說是小事而已,我是想讓他們受傷,讓他們知道家裡面一個既沒吸毒、又沒喝酒的人會做出這種事情,到底他們是怎麼虐待這個人的」。
不過法官認為,翁仁賢所列舉的家人凌虐行徑,都只是人際相處間的衝突摩擦,配合精神鑑定報告,他明顯有缺乏同理心、挫折忍受度低,還會放大自身委屈的傾向;開庭時翁仁賢還說自己刑期應當從死刑起跳,自己想要的是別人不想要的東西,也沒有補償被害人家屬的意願,一、二審因此都判他死刑。
▼翁仁賢曾在家人投資下配種出性格穩定的吉娃娃,但卻未因此翻轉人生。(圖/記者陳豐德翻攝)
更審時翁仁賢還嗆法官「有其他被告說在台灣殺1、2人不會判死刑,但殺了6人,還有殺了父母,不判死台灣會不會大亂?」並且還說如果人可以輪迴幾十次,那我就要殺家人幾十次。最高院參考警大教授做出的有無矯教化可能性鑑定,報告內指出翁仁賢長年處在誤解跟憤怒的循環內,因為窄化的生命經驗,導致活在自己建構的世界當中,並認為自己是犧牲者,若再次回到社會遇到壓力,很容易再次攻擊行為,因此難以司法教化、再社會化,最高院因此判處死刑確定。
2020年4月1日愚人節當天,法務部批准死囚翁仁賢的死刑執行令,這是蔡英文政府在任內執行的第2位死刑犯,面對生命最後一刻,翁仁賢一度抵抗不配合,被拖出囚房吃完最後一餐,他還稱不想打麻醉,想要好好享受死亡的過程,但最終沒讓他如願,留下遺言「家人好好保重身體,我會追殺好幾個輪迴」後,翁仁賢這才伏法身亡,但親屬認為他已非家人,因此拒絕領回翁仁賢遺體。
真實犯罪類Podcast《我在案發現場》細述翁仁賢案偵辦及判決經過,在獄中輔導他數次的教誨師黃明鎮細述翁仁賢成長經歷,他曾吐露小學時自己身為么子,父母、兄長將他丟下獨自顧母豬生產,目睹小豬落地、胎衣剝去的過程,見小豬不會動還替牠人工呼吸,此經驗讓翁仁賢有心靈受傷的契機,這個傷痛未被發現、治癒,從此將自己定位為受害者,之後每一點傷痛、不平都不斷累加,才會演變為6死慘劇;此外黃明鎮還提到翁仁賢其實才氣過人,甚至在獄中寫下詩詞「子期何在,紅玉無蹤」形容孤芳自賞的心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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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翁仁賢對記者比中指,最終在愚人節當日槍決伏法。(圖/資料照)
▼翁仁賢年少時期。(圖/記者陳豐德翻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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