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鍾文榮／科普經濟學作家、資深產業分析師
這次公投結束後，其結果是「否決」，依結果而論，就當是沒發生過一樣，並沒有具體表現出民眾的真實意向。或者，我們該問，民眾當真看得懂公投題目弔詭之處嗎？
真實的民意與消失的大多數民意？
正因為如此，公投所涉及的公眾事務涉入性（Involvement）之深，民眾實難在短時間內判斷，並依據他的理性，決定他的公投意向，以至於在公投結束後才發覺，本次的公投似乎只是藍綠政黨的對決罷了。
然而，是否也因為如此，讓本次的投票率只有41%，而消失的59%大多數，究竟他們的意向如何？更而甚之，不同意者的真實立場，又當真是反對嗎？
公投結束後，入口網站YAHOO曾以「四大公投皆不通過，你滿意嗎？」為題，進行網路投票，結果顯示完全不滿意的竟然佔了46.8%之多，而滿意者（包含非常滿意與還算滿意）只合占27.6%。
▲不乏民眾認為，本次的公投似乎只是藍綠政黨的對決罷了。（圖／路透）
從網路意向統計數據粗略解釋，不滿意者可能是投下同意票者居多，也與公投的結果略同（介於47%與48%之間），看來未表態的選民依舊未表態；而投下反對票者佔比約51%至52%之間，與YAHOO的網路投票結果落差甚大，究竟這落差比率的選民意向如何，難以捉摸。
公投成功否 投票率是首要 內容其次？
目前共舉辦過5次共20案全國性公民投票，其中有7案通過，13案遭否決。在2017年立法院修正公投法之前（總計6項公投案），投票率皆未超過50%，公投案均遭否決；2018年全國性公投第7到第16案，與九合一地方選舉同日舉行，也是首次有全國性公投案通過。這意思是透過公投決定民意，投票率是首要關鍵因素。
我以經濟學上的邊際效果解釋。如果大多數的選民認為不差他這一票，也就是說大家都認為邊際效果不會影響結果，而傾向不去投票，在態度上偏向所謂的政策搭便車者（Free Rider），投票率自然降低。
其結果以至於可能影響投票的結果，造成對個人有利者，不見得對大眾有利的合成謬誤（Fallacy of Composition）現象，可能還會發生認知失調（Cognitive Dissonance）的結果。
本次公投的結果，因為沒有超過門檻，其結果是否決，事實上就是不成案，也就是說民眾對於公投的意向，在公投結果出爐後，只是「空氣」而已，就當作從來沒有發生過，根本上沒有所謂的贊成與否的問題。
再從投票的意向來論，「同意」者的立場很清楚，但「不同意」的立場其實很模糊，究竟是本身的立場就是反對，或者只是反對公投題目罷了？
弔詭的公投題目無法顯示真實意向
從公投題目的設計，根本無法反映真實民意，仔細推敲邏輯就會很清楚。
如第17案「您是否同意核四啟封商轉發電？」，選擇「不同意」的立場究竟是不同意公投題目，還是真實反對核能發電？如果把答案改成「贊成核四發電」與「反對核四發電」，可能就不會被題目與答案框住。
▲以核四公投為例，選擇「不同意」的立場究竟是不同意公投題目，還是真實反對核能發電？如果把答案改成「贊成核四發電」與「反對核四發電」，可能就不會被題目與答案框住。（圖／台電提供）
同樣的道理，第18案的題目出現雙重反對，更讓邏輯複雜。「你是否同意政府應全面禁止進口含有萊克多巴胺之乙型受體素豬隻之肉品、內臟及其相關產製品？」，不同意者的意向究竟是「不同意禁止」，還是「同意萊克多巴胺」，就耐人尋味了，這種題目設計的邏輯之複雜，不是一般人就程度上馬上能夠理解的。
同樣的邏輯，第19案與第20案都有這樣的問題，也就是說公投的題目設計，其實很難具體表達選民的政策偏好，公投題目的設計事實上是政治折衝後的結果，都往往以題目的設計，設法框住選民的意向，往彼此有利的結果作選擇。
政策護航難以讓公投成功
公投事實上很難救濟成功，這個問題來自於執政黨一定且必然捍衛政策，只要設法降低投票率，公投自然不成案。公投案若是為了強化政策的效果，希望有民眾的背書，執政黨自然而然會設法讓投票率變高，公投綁大選自然是首選，效率與成本問題，就不是所考慮的重點。
反過來說，若公投題目是為了反對政策，讓公投不與大選綁定，自然就會達不成投票門檻，予以否決。這就是公投第19案的設計問題，凡執政黨皆會選擇對自己有利的方案，與是否綁定大選「無關」，執政黨當然握有發球權！
每次選舉、投票後，我都會記起Bryan Caplan所寫的《理性選民的神話，為何民主制度選擇不良政策》的一段話：「由於每一張選票對選舉結果產生影響的可能性是如此之小，以至於一個現實的利己主義者是不關心政治的，用經濟學術語來說，他會選擇『理性的無知』（Rationally Ignorant）。」
為了避免落入「理性的無知」，最好的方法不是要減少民眾「理性的無知」，或者是「理性的胡鬧」（Rational Irrationality）所造成的政策不良後果。同樣的，也不是把所有問題都訴諸民意，要大家投票表決贊成或者反對，用以取得名目上大多數民意的支持，這只是用虛假的民意規避政治責任罷了！
話說回來，本次公投被否決的結果，是否就真的讓同意者扼腕，讓不同意者慶幸，讓社會得到最有利的結果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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