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黃宥寧/桃園報導
「對別人而言恬恬失蹤的事就只像是一台機車失竊」奕恬媽媽將時間拉回1988年,當時3歲的恬恬與大4歲的哥哥及一群同伴在家門口玩耍,傍晚了,孩子們紛紛回家,但哥哥卻遍尋不著妹妹,不管發動親友尋找、發傳單、報案、上媒體受訪、比對無名屍,從失蹤到刑事「八號分機」,34年煎熬日子,仍盼奕恬能回家吃團圓飯。
▲穿著小洋裝活潑可愛陳奕恬,1988年才3歲的她與哥哥在桃園家門口玩耍,但卻消失不見,如今已經第33年。(圖/陳媽媽提供)
今年57歲陳媽媽接受《東森新媒體ETtoday》專訪,溫柔又親切的打招呼就像一位慈祥和藹的母親,令人感到相當安心又溫暖。她前些年車禍導致現在行動不便,白髮皤皤滄桑模樣,也彷彿訴說著這些年費盡苦心找奕恬特殊歷程。
陳媽媽回憶1988年6月24日,是她人生也是全家人最大、最劇轉捩點。當天3歲的恬恬跟7歲的哥哥一起在家門口和其他鄰居小孩玩紙牌,但傍晚了,鄰居孩子們陸續被父母呼喚回家,但不管哥哥、媽媽怎麼呼喚恬恬名字,就是沒看見寶貝女兒的小小身影。
▼濃密黑短髮擁有渾圓大眼的恬恬,在失蹤2個多月前拍下這張照片,如今已經第34年。(圖/翻攝自兒福聯盟─孩子的守護者)
「大片大片的黑肆意蔓延在天空 ,也下起毛毛雨」著急的恬恬父母也急赴派出所報案,寫下恬恬資訊「穿紫紅色小洋裝、左撇子、右手無名指與手心監有一顆黑痣」,希望能找到孩子。
隔天,動員50名親朋好友沿著大圳,拿著竹竿不斷翻水面,大夥人一路從住家走到快到桃園機場,「一些小動物屍體都撈到,就是沒有人」恬恬媽媽心碎回憶當下,宛如一切昨天才發生。天亮撈到天黑,親友心照不宣「沒找到就是個好消息」。
豈料,又隔一天鄰居女兒默默問「你們沒撈到嗎?」緩緩說出,其實她當天有看到一對男女,抱了個孩子上機車,接著又說「遠遠看見那小孩2隻小小腳不斷踢,感覺很不舒服想掙脫」。恬恬父母一聽,急著問有看到穿什麼衣服嗎?鄰居女兒則回「好像是黃色衣服」恬恬媽媽一聽急著回「那就對了!因為腳一直踢,遠遠看到應該是奕恬當天穿的黃色小褲褲」。但如果被懷人綁架,為什麼又毫無音訊,更沒人打電話來要錢。
▼奕恬1988年失蹤,當時也懷疑是遭綁架。(圖/奕恬媽媽提供)
「我求神問卜、燒香拜佛,所有的神明都告訴我妳的女兒還在」無能為力的恬恬媽媽眼眶泛淚向記者說這段話,更反問記者「如果活著,可是為什麼都找不到?」這樣的問題恬恬媽媽問過許多人一遍又一遍,卻得不到一個正解,而掉的淚水又隱藏了多少思念。
為了找心肝寶貝女兒,恬恬父母試過好多方式,印A4黑白傳單到處張貼、也跑到桃園記者公會,央求記者發布新聞。但沒找到女兒,卻引來奇怪電話,半夜打來電話,對方一句話也沒說,背景僅有不時傳來的狗叫聲、汽車呼嘯而過的聲音,就這樣長達1分鐘,不管恬恬媽媽怎麼問對方是誰、要找誰,卻都毫無回應。
記者也問恬恬媽媽,有想過最壞的狀態嗎?有透過社工留DNA檢體,跟無名屍做比對嗎?奕恬媽媽激動回「有啊!那時候新北海山分局有一個女巡佐聽說很會找人,我也去建檔,也跟我說有結果會通知我」。
思念恬恬的不僅僅只有父母,大恬恬4歲的哥哥,有段時間想起妹妹,飯吃著吃著就哭了,甚至在學校作業結語,總是寫下「我真的很希望可以找到失蹤很久的妹妹」,看在陳媽媽眼裡,心裡是滿滿的不捨,她懂兒子不像大人會直接宣洩情緒,更多的時候都是默默舔舐著傷口。
▼奕恬失蹤後,生死不明 。(圖/陳奕恬媽媽提供)
一年又過一年,全家心力交瘁,陳爸爸也中風失智,但偶爾看著電視,會喃喃自語說著「我還有一個女兒欸,怎麼都還沒回來...」甚至會看著恬恬媽媽說「攏系妳!囝仔攏嘸顧好!」,恬恬媽媽自責「如果當天在家先放下做手工工作,在外面看著兄妹就好了」。而陳爸爸在2005年不敵病魔,走向生命盡頭仍等不到恬恬回家,享年54歲。
1991年兒童福利聯盟成立,不論兒盟有辦什麼活動或是有什麼採訪,奕恬媽媽在許慶鈴副主任提醒下,一定都會前往參加,她認為多一次曝光就多一次找到女兒的機會。
「露出曙光?」奕恬媽媽提到,女兒失蹤這段日子,她上過電視節目也接受過電視台資深記者專訪。專訪在電視上播放後,過沒幾天,記者興奮打給她「找到妳女兒了!」她不敢置信,如果是真的,那女兒的年紀應該是大學了。取得聯繫方式後,她迅速與花蓮的陳先生聯繫。對方在電話那頭說「我在新竹領養的女兒就是恬恬,更說出小孩是被丟在新竹火車站」接著又說因為他有4個兒子死了2個,姊夫是記者,時常往警局跑,當時姊夫就問他「你要不要去看看,喜歡就帶回去領養」於是公告6個月後就名正言順領養。直到在新聞上看到兒福相關報導,他就叫女兒看下「失蹤家長那麼多,妳要不要看一下哪個是妳媽媽」結果「女兒」一看就認出奕恬媽媽。陳先生最後向奕恬媽媽說「來台北車站相認,有感應就相當」奕恬媽媽也趕緊將這個訊息告訴兒盟的許慶鈴副主任,但經許副主任追問後,也確定不是恬恬。
▼恬恬媽媽娓娓道來這些年找女兒的辛酸歷程。(圖/記者黃宥寧攝)
奕恬媽媽嘆了口氣說,丈夫、婆婆陸續離開,連奕恬從未見過面的弟弟也因病去世,因為繼承問題曾去法院聲請死亡宣告,但不知道為什麼每次到法院要去聲請,就覺得不是那麼順暢,心裡總是覺得「雜雜的」,最後只好又離開,所以至今仍沒有幫奕恬辦好死亡宣告。
「今年恬恬37歲,說不定會像她姊姊一樣嫁為人妻生兒育女了」,恬恬媽媽從當初的慌張到如今冷靜侃侃而談,從不變的,就是望女兒歸來的心不減反增,只是回憶錄就此停在恬恬3歲可愛又活潑那年,恬恬媽媽也誓言會一直找、一直等,直到斷氣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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