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前總統川普。（圖／路透社）
作者：布蘭登・波瑞爾（Brendan Borrell）
譯者：吳國卿、王惟芬、高霈芬
摘自：聯經出版《疫苗戰爭：全球危機下Covid-19疫苗研發揭密，一場由科學家、企業、政府官員交織而成的權力遊戲與英雄史詩》
●精選書摘
疫情初期美國政府內部的混亂
卡拉漢（Michael Callahan）提醒雷德菲爾德和席特龍，他的職業生涯就是從疾管中心開始的。他說，但是他對疾管中心在行動現場控制傳染作業的鬆散感到失望。羅勒接著說明現在光是檢測有症狀者已經不足夠了，雷德菲爾德沒說很多話。後來羅勒和卡拉漢與一位與會的疾管中心科學家搭乘電梯下樓，這位科學家說：「如果我們發現有社區傳染的話……。」
「拜託。」羅勒說：「我們都知道已經有社區傳染。」
「我知道，但我們還沒有證實。」那個人回答說。羅勒和卡拉漢交換一個不可置信的眼神。
在當時，美國官方證實的冠狀病毒病例不到六十件，但沒有人知道真正感染的人數有多少。疾管中心寄給各州衛生實驗室的測試盒還不能用，它的成分之一在疾管中心總部受到汙染。到了卡拉漢和羅勒從亞特蘭大返回後，疾管中心即將面對各方的批評，而對它的科學家如此信心滿滿的阿札爾部長也難逃指責。
接下來的兩天，一齣沒有人笑得出來的滑稽劇上演。偕同第一夫人梅蘭妮亞‧川普出訪印度的川普總統向新聞媒體重申，病毒「完全在掌控中」。二月二十四日，工作小組同意等總統從印度回來，凱雷克和阿札爾將向他提出一套美國人必須準備好面對無可避免的疫情的計畫。在那次工作小組會議後，雷德菲爾德傳訊息給疾管中心的南希‧梅森尼爾（Nancy Messonnier）─直接負責有瑕疵檢測盒的人─說任務將從控制疫情轉向減緩疫情。不過，雷德菲爾德忘了告訴她，這個轉向不會立即發生。
第二天在疾管中心的新聞簡報中，梅森尼爾說美國已經踏上不歸路。「我們預期將看到美國發生社區感染。」她告訴記者：「這已經不再是會不會發生的問題，而是何時會發生和美國會有多少人會染上重病的問題。」股市馬上做出反應，也就是暴跌。
二月二十六日約清晨六點，川普一下飛機就打電話給阿札爾。他大為震怒。在阿札爾準備主持工作小組當晚的新聞簡報前四十五分鐘，川普召喚他到橢圓形辦公室，告訴他副總統麥可‧彭斯（Michael Pence）將接管工作小組。阿札爾剛開始接受這個安排，認為彭斯的參與將給工作小組更多影響其他閣員的助力。
▲紐約曼哈頓民眾排隊等待篩檢。（圖／路透）
在簡報廳外，這項宣布進行得很順利，至少一開始是如此。但到了簡報即將結束時，新聞界對阿札爾現在扮演的角色有點混淆。凱雷克看著他的上司絕望地站在講台上對著麥克風說話：「容我澄清一下，我想你們還不清楚，」阿札爾說：「我仍然是召集人。」
只不過……實際上不是。現在的工作小組會議議程是由彭斯的幕僚長決定，首要目標是避免他所說的「溝通紀律」不良而導致經濟動盪。阿札爾和他的部門領導人被告知在新聞簡報中不得使用瘟疫這個詞，也不能說情勢可能「迅速改變」。相對的，阿札爾被要求拍照片，並且在工作小組會議後主持一個祈禱會。
白宮的其他要角仍然對要如何看待疫情意見分歧。其中一個人連絡正在南非約翰尼斯堡的黛博拉‧柏克斯（Deborah Birx），要求她加入彭斯的工作小組，擔任協調官。很快就以她別具風格的領巾聞名的柏克斯一九八○年代曾在佛奇的實驗室做研究，後來在雷德菲爾德領導下主持軍方的HIV計畫。她同意放下她美國全球愛滋病計畫的工作，以便在川普政府鬥爭不斷的權力掮客間佔據這個頗有影響力的職位。
結果是現在有多重的權力中心在塑造瘟疫的對策。在未來的一個月，被架空的衛生部部長阿札爾淪落為韓福瑞大樓裡的傀儡領導人，無助地看著疫情逐漸擴大。「那就像海軍的傳統：把人丟到船上，給他們一天的食物，然後說『祝你們好運』。」凱雷克回憶說。
那是一個生醫研發局局長布萊特即將從中獲利的混亂情況。他的目標向來是讓生醫研發局從衛生部防備應變處脫離出來，並提升到與衛生部相同的位階。在二○一九年十月的生醫研發局年度會議期間，凱雷克曾看著布萊特發表一次奇怪而誇張的談話。布萊特走上講台，看著聽眾並清晰地吐出他的第一個字─「自由」─並讓它懸在空中一段長的令人不舒服的時間。「是我們國家的根基。」他說：「自由對你來說代表什麼？自由有什麼價值？」凱雷克忍不住想到，對布萊特來說，自由代表脫離凱雷克的控制。
有人可能說，這種自由正好是在瘟疫期間一個隸屬於美國衛生部門的機構最不需要的東西。在二月二十七日卡拉漢寫給金剛狼的一封電子郵件中，他警告生醫研發局正在發生的搶食狂熱。他寫道：「一群狼獾。現在在台上的人公開承認這是從生醫研發局搶錢的大好時機。」他寫道，由生醫研發局和某種程度由國家衛生研究院資助的候選藥物，並不適合用在這場瘟疫。「在（災難）作業中，我們選擇與關鍵人員無關的治療藥（可能的話，避免使用瑞德西韋）。」
▲美國再生元製藥（Regeneron） 。（圖／達志影像／美聯社）
卡拉漢對製藥業有一種特別不耐煩的看法，並且懷疑它能否真的開發出神奇的藥物。但神奇藥物正是白宮想要的，而布萊特剛好也在尋找同樣的東西。布萊特真的感覺疫情很緊急，但他也很希望自己的部門有機會扮演明星的角色。他很快在白宮找到一個盟友：川普的經濟顧問彼得‧那法若（Peter Navarro）。壞脾氣、不受管束的那法若看起來不像是優雅的布萊特的搭檔，但兩個人開始策劃讓藥品公司在那法若所謂的「川普時間」（Trump time）內獲得資助。
三月的某一天早上，在凱雷克的會議室舉行的一場對策會議中，卡拉漢獲悉布萊特想資助紐約州塔利鎮（Tarrytown）一家名叫再生元製藥（Regeneron）的生技公司，以便在冠狀病毒病患身上試驗一種靜脈注射的類風濕性關節炎治療藥沙利姆單抗（sarilumab）。
卡拉漢很驚訝。「你資助再生元做什麼？」他問。沙利姆單抗是一種單株抗體，可以阻斷身體用來加速免疫反應的訊息分子白血球介素－6。再生元製藥宣稱沙利姆單抗用於新冠肺炎的重症患者有可能避免細胞素風暴，即一種免疫系統的過度反應，造成的破壞可能甚於病毒本身。
卡拉漢已聽取衛生部防備應變處幕僚所做來自中國的臨床資料簡報，但布萊特沒有到場。中國人已發現，只有很少數新冠肺炎重症患者出現白血球介素－6升高的情況。那是一個可以追蹤的線索，但不值得押重注。但由於再生元製藥已經和聯邦政府有一項特殊原型開發計畫的合約，因此可以更輕易擴大那項合約，而省去簽訂新合約所需的正常審核和磋商程序。生醫研發局準備提供逾兩百萬美元支持這項試驗。
那天早上的會議後，卡拉漢心情沮喪，他走進凱雷克的辦公室，表達他的關切，但凱雷克打發他離開。那只是尋常的辯論，而且雖然凱雷克重視卡拉漢對前線作業的見解，但從整體來看，他認為布萊特的作法並沒有錯。他仍然希望挽救與生醫研發局局長的關係，避免他分歧的團隊在面對未來可能的考驗時完全瓦解。
★ 本文經聯經出版授權，摘自《疫苗戰爭：全球危機下Covid-19疫苗研發揭密，一場由科學家、企業、政府官員交織而成的權力遊戲與英雄史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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