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克蘭軍隊在頓巴斯地區使用MBT LAW反戰車飛彈的畫面。(圖／達志影像／美聯社)
記者朱錦華／特稿
俄、烏之間爆發的「頓巴斯戰爭」，目前在烏東地區激烈進行著。最新戰報指出俄軍已攻入北頓內次克城區，並且逼近市中心，跟烏克蘭守軍進入巷戰階段。分析家普遍認為，這場戰役將決定俄烏戰爭的最終走向。
事實上，這已是第二場「頓巴斯戰爭」。第一場爆發於2014年2月，距今已滿8年，交戰雙方主要是烏軍跟親俄的烏東民兵，它也是點燃今年俄、烏戰火的主要的導火線之一。那第一場「頓巴斯戰爭」究竟是怎麼爆發呢？這得從當年的烏克蘭危機說起，它是今天烏克蘭悲劇的最早起源。
悲劇帷幕的拉起，是在2013年11月底至2014年2月下旬。時任烏克蘭總統的亞努科維奇（Viktor Yanukovych）本來要跟歐盟簽署「聯合協定」（Ukraine–European Union Association Agreement）與自由貿易協定，但因為遭到俄方的強烈反對，親俄的他突然喊卡。
此一決定立刻引爆親歐民眾的大規模示威抗議（幕後有美國勢力參與）。 2014年2月22日，烏克蘭國會解除亞努科維奇的總統職權要他下台。與此同時，親歐派的示威者先是佔領首都的獨立廣場，後來更衝進政府大樓並控制基輔。亞努科維奇倉惶出逃，最終逃到俄羅斯尋求庇護。烏克蘭反對派上台成立臨時政府。俄羅斯認為這是一場武力政變，拒絕承認；歐盟、美國及聯合國都予以承認。
▲普丁接見俄羅斯航空空姐時，談話中提到「頓巴斯人民不是流浪狗」。（圖／路透）
但普丁豈肯就此善罷甘休？2014年初隨即發生克里米亞危機，俄羅斯派出沒有識別徽章的蒙面部隊進入該地區，並且主導在極短時間內於3月16日通過公投，將里米亞併入俄羅斯。親俄派的亞努科維奇倒台，非但引引爆克里米危機，震波同樣衝擊烏東頓巴斯地區（亞努科維奇是來自該地區頓內次克州的俄裔）。頓巴斯內以親俄勢力為主的頓內次克（Donetsk）與盧甘斯克（Luhansk）兩個州的親俄分子不斷示威，要求在該兩州舉行像克里米亞一樣的公投，好讓他們加入俄羅斯聯邦。
示威者多次跟警察發生衝突，4月初他們先後攻佔了頓內次克的政府行政大樓以及盧干斯克的安全部門大樓，並宣布建立「頓內次克人民共和國」及「盧干斯克人民共和國」，並決定在5月11日舉行公投決定是否獨立。頓內次克州南部城市馬力波（或譯馬里烏波爾）更在4月17日爆發親俄武裝分子跟烏克蘭軍隊的衝突，各地亦陸續發生親俄分子佔領政府大樓事件。烏克蘭政府自4月起以反恐名義派兵試圖奪回被佔領的建築物，跟親俄武裝分子發生多次激烈戰鬥，第一次「頓巴斯戰爭」爆發。親俄兵之所以能夠挺住，當然，主要是有俄羅斯在背後支持。
2014年5月25日，親歐派的「巧克力大王」波羅申科（Petro Poroshenko）在提前舉行的大選中當選烏克蘭總統。波羅申科自恃有美國撐腰，在烏東問題上採取非常強硬的立場，堅決拒絕給予頓內次克與盧甘斯克的地方自主權。他非但對烏東地區進行經濟封鎖、推動「非俄語化」、取消該地區退休者的的養老金發放，甚至終止對該地區的公共服務。
▲烏克蘭總統澤倫斯基表示，頓巴斯戰況嚴峻，每天多達約100名士兵戰死。（圖／翻攝自澤倫斯基官方臉書帳號）
因此，儘管烏克蘭跟頓、盧兩州代表先後於2014年和2015年兩度簽署「明斯克協議」，烏東戰爭始終不曾終結。普丁指控基輔方面沒有落實遵守《明斯克協議》，主因就是他認為烏方一再制定法律打壓烏東的俄語居民，他甚至形容其政策無異於進行「種族滅絕」。普丁要求基輔先給予頓巴斯地區自主權，俄方才會履行協議中的相闗承諾。
更糟糕的是，執政表現不佳的波羅申科還想連任，為了挽救他跌跌不休的民調，一心討好親歐派的選民，竟在2019年初硬是把「烏克蘭歐洲一體化」和「加入北約」寫進憲法。如此一來就觸犯了普丁的大忌：「北約東擴」，也埋下了今年俄軍入侵的悲劇火種。烏克蘭的情況演變到今天這種地步，波羅申科要負很大的責任。
▲烏南的敖德薩可能成為俄軍下一個攻擊目標。圖為正在守望的烏克蘭國防軍。（圖／路透）
在網路上可以找到好幾部標題為《頓巴斯》（Donbas）的影片，其中一部是由法國獨立記者安妮-勞爾•邦奈（Anne-Laure Bonnel）和她的團隊在2015年揩攝的。當大部分媒體在這場戰爭裡支持烏克蘭，邦奈卻獨排眾議，立場始終堅定支持親俄的烏東人民這一方。她甚至指控烏克蘭政府對當地俄語居民的長期壓迫，已到了觸犯「違反人道罪」的地步。影片中訪問了許多烏東居民，一些婦女悲泣訴說著軍人的暴行。如果不看字幕，你會以為她們說的是俄軍，然而，她們指控的卻是烏軍。
片中還記述了2014年克里米亞危機爆發時，一名烏克蘭士兵在駐地敖德薩所目擊的一宗慘劇。 當時有一群反對烏國頒行「禁俄語令」的異議分子在當地工會大樓旁邊紮起帳篷，意圖長期抗爭，當中有女人、也有小孩。5月2日當天，一大群極端民族主義分子跑來砸場。寡不敵眾的親俄派示威者跑進工會大樓躲避，沒想到後來竟然有人對大樓縱火！許多躲避者被迫從窗口往下跳，卻遭到地面的人攻擊至死。而軍人和警察卻對暴行始終袖手旁觀。這宗慘劇總共造成約50人被燒死或打死。更離譜的是，基輔直接下令，不允許逮捕任何嫌犯！
事實上，今天俄軍被指控所犯下的一切戰爭罪行，當時烏軍都犯過（戰爭會讓許多人變成「不是人」），只是被大多數西方媒體故意忽視吧了。兩場「頓巴斯戰爭」，其實是一齣冤冤相報的悲劇。在野心政治家操弄下，本是同根生的兩方相互殺戮，沒有一方比另一方殺人更有正義性。俄羅斯以「保議俄語同胞」為由入侵烏克蘭固然理虧，但烏克蘭以「不容分裂國土」的大帽子殺戮分離主義者，以此之名殺人難道就理直氣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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