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管在別人面前斯文，私下卻對下屬精神暴力、刻意將錯誤放大。（示意圖，非當事人／免費圖庫pakutaso）
文／朴又蘭（精神分析專家）
譯者／丁俞
摘自／平安文化《我就是我，不是誰的另一半》
敏善是在IT公司工作了三年的上班族，因為業務特性的關係，她的工作環境裡男性比女性的人數還要多上許多，但即便職員男女比例懸殊，敏善這幾年來也未曾有過不適應。但某天受到人事異動的影響，敏善所在的部門組長有了變動，而這位新上任的男性組長自此之後成為了敏善痛苦的源頭。
這位新組長在公司裡頭並沒有什麼不好的傳聞，比起嚴厲的上司，大多數人對他的印象反而是個斯文人。也正是因為如此，敏善就算想找個同事訴苦，談論自己和組長之間的衝突也相當困難。
從某一刻開始，敏善只要到組長面前就會變得畏畏縮縮，就連想說的話都說不清楚。敏善表現得越是畏首畏尾，組長就會刻意將敏善的小失誤放大，並直接表現出他對敏善業務能力的不認同。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組長施加給敏善的壓力和他的心理戰策略變得越來越嚴重。
組長的位置就在敏善身後，他經常大力敲打鍵盤，甚至用幾近丟東西的方式放東西，進行著只有敏善感受得到的暴力，讓兩人之間的氣氛變得越來越糟。敏善表現得越是畏縮，組長的氣焰就越是高漲，針對敏善的欺壓和要求也越來越過分。而組長甚至還用自己是為了幫助敏善成長，才會如此嚴厲地教導她來解釋自己不合理的要求。
身處這樣的環境，敏善覺得自己已經無法再繼續待在公司了，她開始懷疑起自己是不是有什麼問題，才會落得如此下場。為此感到痛苦不已的敏善最終來到了諮商室。
聽完敏善遇到的狀況後，我能很強烈地感覺出敏善的上司內心隱藏著施虐型人格，這樣的人會在潛意識裡，透過施虐的過程感受到快感。他們兩人就好像是被黑洞吸入後，隨著關係齒輪的咬合，重複著刺傷對方和被刺傷的狀態。
無限反覆的潛意識告訴我們的事
在我們遇到特定的對象，或是處於特定的環境下時，會下意識地作出我們自己也無法理解的反應。
敏善的父親是一位經常使用言語暴力的人，敏善的成長過程就一直處在這樣的環境下，面對父親語言上的壓迫、挖苦和嘲弄。
敏善的父親在對待自己的妻子時也是如此，經常說一些會傷害到對方的話。就算只是在開玩笑，話中也一定會帶著嘲諷。敏善的母親在這樣的夫妻關係裡頭過得十分痛苦，同時也對這些行為感到害怕。但到最後，兩人爆發了爭執，而更令人難以理解的是，敏善的母親有時甚至會故意刺激丈夫。因此敏善選擇了逃避，只要在父親面前她就會沉默不語，迴避和父親的對話。
人類其實有被引入相同相處模式的傾向，在非相似類型的人面前，多數人都不會表現出自己過去畏畏縮縮，受虐的那一面；但只要遇見了形象類似的人，畏首畏尾的情況就會變得越來越嚴重。
假如敏善表現得很好，父親就會指責她為什麼不能做得更好，假如敏善表現得不好，父親又要責備她怎麼表現得這麼糟糕，只要聽到父親這些尖銳的話語，敏善就會變得十分怯懦。平常跟朋友們在一起的時候還能開開玩笑，開心地玩耍，但只要到父親面前，敏善就會立刻變得畏縮。
明明說出來也無妨的話，也都全吞進心裡，消失得無影無蹤。長大成人後，敏善和父母親的關係逐漸變得疏遠，但也正因為沒有從父母親那接受到任何刺激，敏善便安穩地過著她的生活。但和父親形象相似的上司來到敏善周圍後，那些早已拋諸腦後的過去，和總是表現得十分怯懦的狀況再度上演。
敏善和職場的上司彷彿重演了當年父母親之間的相處模式，開始了一場你追我跑的遊戲。敏善成了過去從父親那承受了極大壓力，變得畏畏縮縮的母親，再度被那些冷嘲熱諷和爭吵聲給淹沒。
我所定義的「虐待關係」是指施虐者在虐待受虐者的過程中，滿足了自己潛意識中的虐待心理，以及利用雙方關係之中的權力和權威，將對方逼入受虐者的境地。此時施虐者得到的滿足感是指性滿足。
大多數的人都會誤以為只有性虐待或進行性行為才能得到性滿足，但人類能夠得到性滿足的方法其實有非常多種。就算沒有真正發生肉體關係，在很多情況下也能夠獲得性滿足。吃喝東西、發出聲音或做出某些動作等，其實都能夠看作是人類性能量的釋放。
在所有用到最多性能量的行為當中，其中一種便是施虐與受虐的關係。就算沒有真正進行性行為，在這種虐待關係之中釋放的性能量，也能帶給人不亞於性行為帶來的快感，這稱為「無意識的性快感」。
▲人類能夠得到性滿足的方法其實有非常多種，其中一種便是施虐與受虐的關係。（示意圖，非當事人／取自免費圖庫Pexels）
越空虛就越嚴重的施虐現象
職場上司與下屬、神職人員與信徒、教師與學生、父母與子女、夫妻和戀人之間都經常會發生這樣的狀況。職場上司仗著有權勢，在教導或照顧下屬的同時，要求他們為工作作出犧牲。上司們在自身的權威和早已名分化的信念之中，會要求下屬們給予自己超出一般理解範圍的關心，暗中慫恿他們獻出一切，同時隱隱約約地對下屬們施加壓力，不斷地灌輸必須要忍耐某些事情，才能夠有所獲得或成就的想法。
一般來說，這類人大多不會意識到自己正在做著這樣的事，因為並沒有什麼具體的研究向人們說明，人類還能夠透過什麼樣的方式得到性快感。就算是精神分析專家，有時也不知道自己會在什麼樣的關係中，或透過什麼樣的方式獲得性快感，這樣的事例我也看過不少。
我們的社會越是發達，越是文明化，內心反而會變得更加空虛。內心變得越是空虛，施虐者的獵物就越多。因為太過直接的性剝削，會讓犯罪事實過於明確，加上其結構並不複雜，很容易就會顯露出來。只要被害者鼓起勇氣揭露加害者的犯行，罪行立刻就會暴露於世人眼前。
但在一段關係裡，透過別種方式悄悄享受著性滿足的人就不同了。在這樣的狀況下，被害者很難揭發加害者的虐待行為，要讓人們重視這件事，甚至是進一步做處理就更困難了。除此之外，在某些關係中，透過虐待獲得性滿足的多數人，在進行性行為時並不會有暴力或虐待的傾向，這也是這種類型的暴力非常難被發現的理由之一。
除了肉體上的接觸之外，人們也經常嘗試透過別的途徑獲得性滿足。一般而言，下意識透過施虐行為獲得性滿足的人，日常就經常會有批評他人的行為，讓周圍的人覺得受辱。這類型的人對於找出他人話中的矛盾，或是任何能夠蔑視他人的事情，有著相當卓越的直覺。一旦被他們咬住，就會成為一隻無處可逃的小老鼠。
這些人就算得到了社會的認可，有著優雅的嗓音和姿態，但他們也絕不會相信任何人，他們永無止盡的疑心甚至到了有些偏執的地步。
▲被害者很難揭發加害者的虐待行為。（示意圖，非當事人／翻攝pakutaso免費圖庫）
潛意識會記得許多事情
卡倫．荷妮曾說：「追求性滿足的人會無視這樣的狀況是源自於對自己的指責，和下意識表現出來的輕蔑態度。他們會選擇懷疑對方，且誤以為這種疑心是出自於自己靈敏的直覺。但當他們只要有一點點被剝削的感覺，就會表現出不同於常人的瘋狂狀態，並為此感到憤怒。」
不過這類人的生活中，基本上已經沒有什麼緊密的關係了。周圍的人漸漸會因為承受不了壓迫離他們而去，再也沒有人會為他們付出真心，和他們建立關係。假如這些人有著較高的社會地位或名聲，便會有一些出於必要和他們維持關係的人，但只要對方不再需要，這段關係便會結束。除此之外，唯一有可能還留在他們身邊的，就是困在被控制和被虐待的關係中，走不出來的受虐者。
敏善在心理諮商的過程中，仔細地探究了自己為什麼會在這個時間點，重複了父母親的關係模式。我們在其中發現一個神奇的現象，那就是敏善的年紀。
敏善重演父母親關係的年紀，正好就是她的母親遇見父親並結婚的年紀。這樣的狀況在精神分析的過程中並不少見。這是一種潛意識的哀悼，我們的身體和潛意識會記住許多意識來不及記住的事情。
從精神分析的角度來看，敏善在重複著想要讓自己和父親或母親成為一體的欲望。敏善就像被吸入黑洞裡頭的人一樣，和表面上明明跟父親完全是兩個不同個體，心理隱藏的特性卻相似的上司，重複著父親和母親之間的關係。這樣的狀況可以解釋為敏善將自己代入了母親的角色，引來一個和父親相似的人，重演了一段施虐者與受虐者的關係。
假如敏善沒有發現自己的狀態不對，裝作什麼事都沒發生，無視自己所受的痛苦的話，她未來可能還是會陷入相同的關係之中，甚至引來與父親和上司相似的人，並步入婚姻。
★本文摘自平安文化出版《我就是我，不是誰的另一半：獻給世上所有女性的情感獨立心理學》，作者朴又蘭（박우란）精神分析專家。繼《女兒是吸收媽媽情緒長大的》，朴又蘭獻給世上所有女性的情感獨立心理學。「丟掉妥協，不再為別人的標準而活。丟掉依賴，不再從他人的肯定裡尋找歸屬感。練習重新把專注力放回自己身上，獨一無二的我，就是最好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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