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拉提耶夫受夠政府的謊言,決定發聲。(圖/翻攝推特)
記者張靖榕/綜合外電報導
俄羅斯入侵烏克蘭後,軍隊亂象問題也隨之曝光,部隊駐地在克里米亞的傘兵斐拉提耶夫(Pavel Filatyev)回憶,當初長官對底下官兵宣稱要進行一場例行演習,但實際上,這支裝備簡陋陳舊的隊伍是受命動身入侵烏克蘭的部隊之一。斐拉提耶夫事後在網路上發表長達141頁的戰爭回憶錄,描述混亂的部隊從上到下都出現嚴重問題,從友軍誤傷到為了領大額補貼自傷,再到指揮官因恐懼亂了陣腳等,是至今以俄方觀點最詳盡的紀錄。
《華盛頓郵報》報導,斐拉提耶夫的141頁戰爭回憶錄於本月上傳,張貼在俄羅斯國內與臉書類似的社群媒體「Vkontakte」上,記錄了烏南戰區的情況,包括赫爾松地區以及尼古拉耶夫(Mykolaiv),幾乎記錄了每天的情況,並以日期標註。
▲俄軍體系著重空降兵團,斐拉提耶夫是其中一員。(圖/翻攝推特)
內容描述一隻混亂的部隊,指揮官混亂無章全是恐懼,部隊裝備陳舊甚至生鏽,小部隊因為缺乏後勤補給,在占領區內強搶民眾食物,戰事停滯不前,士氣降至谷底。他說有士兵為了政府承諾的5萬美元,寧願拿槍射自己的腿,其他願意對著敵方開火的部隊,卻誤傷友軍導致同袍幾乎「滅團」。他痛批克里姆林宮開戰根本在道德上站不住腳,俄國國營媒體的鋪天蓋地的宣傳都只是為了幫官方找藉口。
「他們決定要在這場戰爭中,以我們的屍體血洗烏克蘭」,斐拉提耶夫寫道。
《華郵》透過通訊軟體Telegram聯繫上斐拉提耶夫,他說自己明白把這些東西全部揭露於網上是冒著危險的,但紀錄上仍在軍隊裡的他,實際上已經透過人權組織「Gulagu.net.」逃離俄國。他拒絕表明現在身在何處。
現年34歲的傘兵斐拉提耶夫服役的軍團為俄羅斯第56空降團,2月24日俄國宣布對烏克蘭展開「特別軍事行動」,同月底,他的部隊收到命令前往烏克蘭作戰,但指揮官只說是「例行演習」。他於4月初受傷撤回後方,之後便著手寫下關於這場戰爭的回憶錄。
▲斐拉提耶夫表示,部隊裡大部分人都不滿普丁和長官的決策。(圖/翻攝推特)
報導摘錄部份內容
2月15日:入侵前的準備
我到了訓練場地(在克里米亞的Staryi Krym)。我們整個中隊,大約40人,全睡在鋪著木板的帳篷裡,裡頭有一個臨時搭起的爐子。就算在車臣,我們只睡在帳篷或小泥屋裡,生活環境都還比較好。我們在這裡根本沒地方能盥洗,食物也很糟糕。我和其他大約5個比較晚到的人,甚至連睡袋、迷彩服、防彈衣和頭盔都領不到。
我最後還是拿到步槍了,結果它的皮帶斷了,生鏽而且一直卡住,所以我用油清理了好一段時間,試圖把它用好。
大約2月20日,每個人都收到同樣一道命令,要求我們打包輕裝,盡速集結出發。我們原本是要在某個不知名的地點行軍,有些人還開玩笑說我們可以攻打烏克蘭,3天內就可以拿下基輔,但那時候我就已經知道這不是開玩笑的時候了。我說如果發生這種事情,我們3天內什麼屁都拿不下。
時間快轉至入侵發動當天。
2月24日:毫無計畫地栽進一場戰爭
大約清晨4點,我再次睜開眼睛,聽見一聲長嘯,接著一陣隆隆聲,大地都在晃動。我聞到空氣中有火藥味,從卡車內看出去,整片天空都被大量射擊火光照亮。
當時不清楚發生什麼事,誰從哪裡對誰射擊都不知道,但我對飢餓、口渴和睡眠不足的感覺很快就消失了。一分鐘後,我點燃一根香菸然後起床,才搞清楚是我們車隊前方10至20公里處的地方在開火。我周遭的每個人都醒了,紛紛點燃香菸,人群中有人低語,「開始了。」我們必須要有計畫。
車隊開始動起來,緩慢前進。我看見民宅內開始亮起燈,人們從窗戶和5層樓高的住家陽台探出頭來。
...指揮官試著提振大伙士氣。他要我們繼續前進,把卡住的裝備留在原地,還要所有人都準備好和敵軍交火。他用非常無畏的語氣說這番話,但我從他眼裡看出,連他自己都怕死了。
2月25日:沿路收屍
...大約下午4點,我們的車隊轉彎停在一處樹林裡,指揮官告訴我們,前方看見烏軍的BM-21火箭炮,所有人準備面對砲擊,要立刻挖出愈深的坑愈好,這時我們的車子也都要沒油了,部隊通訊也出了問題。
我和前面車隊的人說話,他們說他們是第11旅的,現在只剩下50個人,其餘的八成都戰死了。
3月1日:野蠻人般的行為
我們徒步進入赫爾松...(大約傍晚5點30分)我們抵達了赫爾松海港。天色已經按下來,在我們前方的部隊已經占領了這座城。
所有人看起來都累壞了,變得很瘋狂。我們進入建築物內找食物、水和可以洗澡睡覺的地方,有的人開始把電腦或任何有價值的東西搶走。
...我們像野蠻人一樣什麼都往嘴裡塞,那裡只有燕麥、麥片、果醬、蜂蜜和咖啡,大家什麼都不在乎,我們已經被推到極限了。
在斐拉提耶夫的回憶錄中,他還描述幾進崩潰的大兵朝自己的腿開槍,打的就是趕快離開戰場,同時還能拿到政府承諾的5萬美元的算盤。
斐拉提耶夫4月中眼睛受傷恐導致失明,才被部隊送至後方。他控訴俄軍是「一支霸凌自己士兵的軍隊」,「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在軍隊裡的大多數人都不滿戰場上發生的事情,不滿政府和他們的指揮官,我們不滿普丁和他的政策,不滿從沒有當過兵的國防部長。」
「我不能再眼睜睜看著一切發生,卻什麼話都不說」,斐拉提耶夫表示整場戰爭的動機和主要敵人都是假的,政府的大內宣只是不斷對人民搧風點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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