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工潮衝擊半導體業，科技廠從過去的「非台成清交不用」，到現在已轉變成「理工科系皆可」，甚至還會從文組生找人。（圖／資料照片，矽品提供）
記者唐鎮宇、財經中心／專題報導
這波缺工潮衝擊製造業，其中又以半導體業缺工最受關注。疫情讓遠距辦公需求激增，帶動全球晶片訂單，晶圓廠產能全開加擴廠因應，產線人力因此陷入極度短缺。依主計總處調查，去年上半年製造業缺工人數從7萬7000人一舉增加到破10萬人後，就一直維持在高點，連帶改變科技業的用人佈局。《東森新媒體ETtoday》採訪發現，科技廠從過去的「非台成清交不用」，到現在已轉變成「理工科系皆可」，甚至開始吸收服務業中適合的人加入，缺工讓過去看來毫無交集的製造業與服務業，變成搶奪人才的同業。
她從文組跳進半導體
3年內年薪從68萬跳到160萬元
進入薪資高的半導體產業，是文科生遙不可及的夢想，畢業於國立大學的珮真（化名）原先也以為是這樣。因為喜歡學習新事物，珮真考大學時選擇教育系，「以為到『學校』應該有很多東西可以學吧！」但實際實習發現，學校不但環境封閉，教職員還會拉幫結派，讓她很抗拒。後來她輾轉當過人資、媒體業，都遇上類似的問題，「所以通常工作1年多左右就換了！」
因在新竹唸書的關係，珮真有很多好朋友都是清大、交大這些培養理工人才聞名的學校。當珮真在尋找下個學習的目標時，有位在半導體業工作的學長便來問她「有沒有興趣來當助理工程師？」後來學長幫她惡補1個月的程式寫作，她也真的順利錄取，從一年一聘的約聘助理工程師做起，年薪約80萬元。
進入理科領域，珮真等於是剛入行的菜鳥。珮真說，一開始同事和她溝通工作內容「我真的有聽沒有懂！」表定工時是8到10小時，但半導體業的年底和年初幾乎都在加班，她曾經加班到凌晨4、5時才下班，但不到4個小時又要回公司繼續上工。雖然這麼辛苦，但珮真還是咬牙苦撐2年多，最近獲得另一家半導體相關產業的工作邀約，順利跳槽。
珮真說，半導體業的待遇真的比較好，她剛跳槽過來時月薪就比文組時期多了1萬元，而且中餐、晚餐都由公司提供，連手機費也有補助。現在她轉領域剛滿3年，年薪已經翻倍，達160萬元。
為了讓文組、理組學生，畢業後都有機會與半導體產業接軌，陽明交通大學近年開始把半導體與資訊相關列為基本素養課程。陽明交通大學副校長陳永富說，半導體周邊生態系統的人才缺口很大，而且需要的人才不會限定在單一科系，越來越多元；把半導體課程列入基本素養課程後，學生就算所念的科系跟半導體無關，只要進來陽明交大，就會學到這些基本能力，畢業後若進入半導體相關產業，能更快速銜接。
陳永富說，透過這樣的課程設計，能讓理工和非理工的學生一起學習，就會有更多的知識與工作機會交流，近年確實有不少文組學生畢業後到半導體產業，當起助理工程師的例子。
缺工變嚴重「只要會呼吸就可來上班」
半導體工程師7成仰賴新鮮人 少子化「同行都很頭痛」
▲少子化讓半導體產業缺工嚴重，美國的《晶片與科學法案》又將加劇人才流動。（圖／業者提供）
為了美國的全球戰略佈局，美國總統拜登去年8月正式簽署《晶片與科學法案》（Chips and Science Act，簡稱「晶片法案」），預計未來5年內要投資上百億美元補貼晶片生產、研究與獎助計畫，加上台積電在美國亞利桑那州鳳凰城設立5奈米晶圓廠，引發半導體人才流動潮，從近期台積電的動作就知道。為了因應來自全世界的訂單需求激增，台積電全台大擴廠並祭出高薪搶人，並不斷在官網發出徵才公告，「高中（職）以上畢業」、「不限科系」」、「無經驗可」。業界一直流傳一則玩笑：台積電缺人缺到「只要還會呼吸的都可以來上班」，可見台積電缺人缺多兇。
但業界估計，光一座12吋晶圓廠，至少需要5000人才能維持運作，更何況台積電目前在竹科、南科、高雄都正在擴廠或建廠，算下來台積電光在台灣各廠區需要的人力總和，破萬只是基本。
不願具名的某南部半導體大廠人資副總說，因民生消費端與高端技術對芯片需求持續增加，而工廠接到訂單後開始招募工程師，還要培訓2年才能上線，因此人才招募一直都是持續進行。近年到2014年左右，開始出現「招不滿人」的徵兆，接下來少子化又讓勞動人口持續減少，等於是「需求增加、供給減少」，讓缺工情況雪上加霜。
該副總舉例，半導體業務遍佈全世界，工程師也需輪班，一般來說約有60%到70%工程師來源仰賴社會新鮮人，但目前每年畢業生僅約15萬人左右，其中理工相關科系僅約9萬人，「而且人數還在持續下降中，同行大家都很頭痛！」
從「台成清交」到文組學生也可來半導體
▲為了因應全球晶片需求，台積電近年積極擴廠。圖為台積電董事長劉德音日前到台南舉行台積電3奈米量產暨擴廠典禮。（圖／資料照片，記者湯興漢攝）
為了搶人，去年9月台積電推出「預辦登積計畫」，只要是電機、光電、機械、物理、材料、化學系的碩博士生，甚至是資工、商管科系畢業，就可來報名面試。甚至還祭出「年底拿聘書，畢業即就業」，報到再送10萬元就職獎金，就是要把1500名準畢業生提前拿下。
這個時間點引來業界熱議，因每年6月才是畢業季，而一般公司會提前在同年3月開始徵才，但台積電從前一年9月就開始動手搶人，足足提早半年。
不願具名的某南部半導體大廠人資副總說，過去半導體大廠是「非台成清交不用」，目前已經慢慢「放寬」到理工科系畢業即可。甚至有些文法商科系畢業的，只要個性能夠接受生產線較為「單純」的工作環境，公司都願意投入額外訓練成本培訓。訓練完畢後若通過考核，就可以轉成助理工程師，至少可加薪1萬元。
除了鎖定文法商新鮮人外，半導體廠還把腦筋動到了退伍軍人上，該副總說，軍中有很多飛機、輪船維修的技術人員，退伍時可能才3、40歲，體力都還很好，公司就和退輔會、當地大學合作，讓退伍軍人到大學受訓，訓練合格後就可到公司「保證就業」擔任機械維修人員。
無塵室「工作太無聊」年輕人不愛 廠商提高福利
▲在半導體工廠工作，需要穿上厚厚無塵衣，枯燥的工作讓年輕人不愛做。（圖／CFP）
除了想辦法「開源」，也要「節流」，半導體公司也嘗試留才。該副總觀察，雖然待遇很重要，但現在年輕人越來越重視生活品質。在半導體產業做夜班「一個月4、5萬元」跑不掉，但現在產線自動化程度很高，一整天工作下來可能只會見到1、2位同事；加上還要穿無塵衣、不能化妝等，「工作幾個月下來都只有看到一雙眼睛」，很多年輕人不愛做，離職率就會提高。
為了解決這個問題，該公司選擇雙管齊下，先從提高員工福利下手，除了加薪之外，員工持識別證到附近餐廳吃飯可打折；公司有自己的診所，每個月也會發給員工一包口罩，還有合作銀行對員工提供更優惠的房貸利率等，讓員工覺得在這家公司工作「很驕傲」。另一方面，因輪夜班津貼較高，該公司也招募了不少外籍工程師負責夜班，目前外籍工程師佔全體員工人數約6%，未來預計會增加到20%。
外籍人才來台適應困難 企業盼政府伸援手
該副總説，人才不夠的問題會越來越嚴重，希望政府能持續增加外國人來台工作誘因。像政府現在希望讓外籍學生留台工作，這方向是對的，但目前來台的外籍學生人數仍偏少；另外外籍技術人員來台要租房子，但工廠附近的住屋不足，環境也不利於不會中文的人生活，這些都需要政府跟企業一起來做。
面對台灣近年最大缺工潮，104人資學院總經理花梓馨分析，製造業缺工原因除了人才供給不足外，還有分配不均的問題。台積電是台灣難得的世界級公司，但麻煩的是磁力太強了，人才都被這個行業吸走，導致毛利率比不過半導體的公司無法吸引到人才。政府除了要開發新人力來源外，也要想想怎樣幫企業留住人。
花梓馨說，雖然現在製造業喊缺工，但如果真的這麼缺人，手上應該是滿手訂單、看好明年景氣；但依104人力銀行調查，目前表態要徵人的產業，只有軟體服務業和半導體業超過50%，其餘都意願偏低，顯見疫後資方也在試水溫。建議有意跳槽的上班族可評估自身技能，若是屬於產業中的關鍵人才，像軟體工程師、研發工程師等，再來考慮跳槽；如果不是，「那還是先不要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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