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休醫師聽見「安魂曲」!拿一疊鈔票拜訪催眠師:聽我說話2小時

▲▼ 惡魔。(圖/取自免費圖庫pixabay)

▲退休醫師自稱看見「惡魔」的存在,因此登門找心理師。(示意圖/取自免費圖庫pixabay)

文/高銘

摘自/寶瓶文化《催眠師手記:無罪的嘆息

當我拉開門後,發現門外站著一位拄著手杖的老人。我略帶詫異地回頭看了搭檔一眼,然後把老人讓了進來。
安頓他坐好後,搭檔把水杯遞了過去:「您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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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接過水杯,四下打量了一下:「你們,可以解決心理問題?」
搭檔臉上帶著客套的笑容:「那要看是什麼情況。」
老人的語氣顯得有些傲慢:「就是說不一定囉?」
搭檔:「您說對了。」

「哦⋯⋯」老人點點頭,沉思了一會後又抬起頭,「如果我只想來和你們聊聊呢?你們接待嗎?」搭檔的用詞相當委婉:「真抱歉,那恐怕得讓您失望了,我們是典型的私人營利機構。」

老人想了想:「好吧。」說著,他從懷裡掏出一個巨大的錢包,然後從厚厚的一疊錢中數出一些來,放在旁邊的桌子上,「我不大喜歡信用卡,還是習慣帶著現金⋯⋯這些夠了嗎?我不會占用你們多久的時間,兩個小時,這些錢可以讓你們在這個無聊的下午陪我聊上兩個小時嗎?」

搭檔並沒像我想像中那樣快速把錢收起來,反而皺了皺眉:「在確定您神志清醒、思維正常之前,我們不會收錢的。」老人笑了起來。搭檔不動聲色地看著他笑。

老人擦了擦眼角:「年輕人,你很有意思。」
搭檔:「謝謝。」
老人:「好吧,錢就放在那裡,我也不需要收據。當我走的時候,它依舊會放在那裡,由你們處置。現在來說說我的問題吧。」
搭檔:「請講。」
老人:「我知道我活不了多久了,之所以來找你們,是因為我發現,自己這麼多年來所做的一切都是錯誤的。」

搭檔略微遲疑了一下:「呃⋯⋯為什麼你⋯⋯您不去找僧侶或者牧師請求赦免呢?」
老人笑著搖搖頭:「很多自稱侍奉神的人,其實心裡毫無信仰⋯⋯」
搭檔:「可是,若是因為這個而來找我們,您不覺得您的行為本身更像是帶有批判宗教性質的行為藝術嗎?」
老人看著搭檔,嘆了口氣:「還是讓我從頭說起好了。看在錢的分上,你們就原諒一個老傢伙的嘮叨吧。」
搭檔點點頭。


老人雙手扶著自己的手杖,瞇著眼睛,仰著頭,彷彿是在回憶:「算起來,我從醫五十多年了,你們也許更看重心理活動和精神的力量,但對我來說,人就是人,一堆自以為是的行屍走肉,沒什麼了不起的。我已經記不清自己這些年到底站過多少個手術臺,做過多少次手術,面對過多少個病人。我也記不清從什麼時候起,我不再怕皮膚被切開、皮下脂肪翻起來的樣子,我也不再恐懼那些形狀奇怪的病變組織,只是依稀記得在我還是個少年的時候,就不再害怕這些了。說起來,我這輩子見過的鮮血也許超過了我喝過的水,所以我對那些已經麻木了,以至於我會在手術時想起前一天吃過的晚飯。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這意味著我不再對人的生命有敬畏感。這種觀點甚至已經固化到我的骨髓裡,我想都不用想就可以告訴任何人這個觀點,這麼多年,我就是這麼過來的。」

搭檔:「您是醫生?」
老人糾正他:「曾經是,血管外科。」
搭檔:「哦⋯⋯」
老人:「在我看來,切開人體就和你做飯的時候切開一塊肉的感覺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活人的手感略微有些彈性而已。你知道我在說什麼嗎?」
搭檔:「您是說您對此習以為常了?」

老人搖搖頭:「你當然不知道我在說什麼。我的意思是說,當一個人開始不尊重生命的時候,就會把生命當作商品來交易──尤其是我所從事的這行。在和同事開玩笑的時候,我經常會把手術室稱作『屠宰場』。有那麼一陣,我會把手術時切下來的各種病變組織放在秤盤上秤,然後轉過頭問護理師:『你要幾斤?』」

搭檔:「聽起來您似乎⋯⋯私下收過患者的錢?」
老人笑了起來:「收過?年輕人,我收過太多了,多到我自己都記不清到底有多少。要知道,在這行中我是佼佼者,我的照片上過各大醫學雜誌。在我還拿得穩柳葉刀和止血鉗的時候,我的出場費高到你不敢想像。當我拿不穩刀的時候,我只是站在手術臺旁指導的價格還是令人咋舌……是的,不用帶著那種疑問的表情,我沒說錯,我說的就是出場費。在無影燈下,我就是明星。」

搭檔依舊沒有一絲表情:「這並不值得驕傲。」
老人先是愣了一下,我看到他的臉上閃過一絲憤怒,而後又轉為平靜:「你說對了,這並不值得驕傲。但你應該慶幸,如果是幾年前你對我說這句話,我會用我的人脈讓你就此離開這行。雖然我們並不是嚴格意義上的同行,但我確定我能做到。」

搭檔:「您是在威脅我?」
老人仔細地看了搭檔一會:「不,年輕人,我不會再做那種事,原諒我剛剛說的。讓我就之前的話題繼續下去吧。」
搭檔點點頭,並沒有乘勝追擊下去——我鬆了一口氣。

老人:「你知道是什麼讓我發現自己的問題,然後動搖了我曾經的認知嗎?」
搭檔:「不會是夢吧?」
老人:「你猜對了。」
搭檔:「那只是夢。」
老人:「那不是夢。如果夢對心理活動造成了嚴重的影響,那夢和現實就沒有區別。所以夢不是夢。」
搭檔把拇指壓在唇上,沒再吭聲。

老人:「不過,你只猜對了一半。」他略微停頓了幾秒鐘,彷彿是在鼓起勇氣才能說出口,「當某天醒來之後,我發現自己的夢和現實混淆在一起了。」
搭檔:「混淆在一起?怎麼解釋?」
老人:「在清醒的時候,我看到了夢裡出現過的那些惡魔。」
搭檔:「您有幻覺?」
老人:「你認為我神經有問題而產生幻覺?你可以這麼認為,但是我知道那不是幻覺。」
「從醫學上講,」搭檔此時表現得極為冷靜和客觀,「之所以叫做『幻覺』,是因為患者無法分辨清楚它和真實的區別,可是又無法證明。」

老人:「我知道你不會相信,但對我來說,這不重要。相信我,一點也不重要。」
搭檔:「如果說——」
老人打斷他:「讓我說下去吧!還是那句話,看在錢的分上,讓我說下去吧!」
搭檔:「OK,您說了算。」
老人微微笑了下:「很好,我就知道錢會讓人屈服。雖然你的門口很乾淨。」
搭檔:「是的,我們經常打掃。」
老人搖搖頭:「你不明白我在說什麼。在來這裡之前,我去過幾家所謂的心理診療所,但是當我看到他們門口聚集著那些噁心的小東西時,我就知道,裡面的傢伙和我是一樣的貨色。確認了幾次後,我就不會再浪費自己的時間了。知道我為什麼敲了你們的門嗎?因為你們的門口是乾淨的,沒有那些讓人噁心的東西,所以,我決定進來看看。」


搭檔:「您所指的『噁心的小東西』是⋯⋯」
老人:「是的,我說的就是最小號的惡魔。牠們比老鼠大一些,拖著長長的尾巴,一對尖耳朵幾乎和身體一樣長,綠瑩瑩的眼睛裡透露出的都是貪婪和凶殘。牠們會躲在沒有光的地方,用上百顆細小的牙齒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雖然我不清楚牠們在說些什麼,但是牠們的喃喃低語無處不在。」

搭檔緊皺著眉:「您親眼看到的?」
老人似笑非笑地抬起頭盯著搭檔:「你認為我在嚇唬你?年輕人,我早就過了惡作劇的年齡了。你不能明白的,那些東西已經伴隨我多年了——在夢裡。」

搭檔:「您很早以前就夢到過這些?」
老人:「是的,但那時候牠們只會在夢裡出現,並沒有存在於現實中,所以我根本不在乎。但是,當我的夢和現實混淆之後,我開始相信這個世上有神、有魔,還有那些我們叫不出名字的東西。牠們到處都是。」
搭檔默不作聲地看著他。


老人:「那天早上醒來,當我看到牠們蹲在床前的時候,你們無法想像我對此有多麼震驚,因為那顛覆了我所有的認知,抹殺了我所有的經驗。我的年齡讓我並不會害怕眼前的東西,但是當那些大大小小的鬼東西對著我指指點點並且交頭接耳的時候,我才明白什麼是恐懼。」
搭檔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是的⋯⋯恐懼⋯⋯」
老人目光迷離了好一陣才回過神來:「我問你,如果忽視自己的靈魂太久,直到將死才發現這一切,你最擔心的會是什麼?」
搭檔想了一下後,搖了搖頭。
老人閉上眼睛:「總有一天,我的生命將抵達終點,而我卻無處安魂。」
搭檔:「嗯⋯⋯是這樣⋯⋯」

老人:「也就是這幾年,我才明白沒有信仰是一件多麼可怕的事。我曾經什麼都不信,我只相信手中的柳葉刀和止血鉗。當我看著那些血、皮膚、肌肉、被剝離出來的眼球、跳動著的心臟時,從未意識到那代表著什麼。雖然有那麼一陣,每次站在手術臺旁邊我都會刻意地去找,去找那些被我們稱作『靈魂』或者有靈性的東西。可是我沒找到過,也沒有找到一絲它們曾存在的跡象。大腦很神祕嗎?在我看來,它一點也不神祕,只是一大團灰色和白色的東西,被血管建構的網絡所包裹著,它看上去甚至不好吃。」


搭檔:「是的,這我知道。」
老人:「所以,我不相信靈魂,對信仰沒有一絲敬畏,反而有點鄙視──那只不過是一些人編造出來的東西,並且用它騙了另一些人罷了。神啊、惡魔啊,都不存在,或者說,它們只存在於字裡行間,只存在於螢幕和想像中。」
搭檔:「直到您在某個早上親眼看到。」


老人:「雖然我不喜歡你的口氣,但是你說得沒錯,不過,我想說,年輕人,那不是最讓我震驚的。」
搭檔:「那,是什麼?」

老人直起彎曲的脊背,深深吸了一口氣,停頓了一會,接著又恢復到原本扶著手杖的姿勢:「當我看到自己身邊常常聚集著惡魔的時候,我沒有驚訝;當我看到原來的同事身邊聚集著更多惡魔的時候,我還是沒有驚訝;因為我曾經做過的事情,他們也做過,我們都是活該。但是,當我看到我兒子身邊居然也有那些醜惡的生物時,我惶恐不安。因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我教的。我告訴他要從醫,因為這行收入高,而且還會被人尊重;我還告訴他,生命只是血壓、神經弱電,只是制約、記憶,根本沒有什麼靈魂,沒有天堂,也沒有地獄;我告訴他,更好地活著才是最重要的,問心無愧和高尚只是愚蠢的表現;我告訴他,信仰是一種無聊的自我約束,它只能束縛我們,而我們不會因此得到財富。我說了這麼多年,說了這麼多遍,他已經對此堅信不疑了。可是,這時候我卻發現,我是錯的。你有孩子嗎?如果沒有,你就不能明白那有多可怕。我看著我的兒子,一個年紀比你還大的中年人,看著他坦然地利用著那些我親手教會他的下流手段,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也不知道該做些什麼,除了嘆息,我什麼也做不了。」

搭檔:「你沒嘗試著推翻自己曾經告訴他的那些嗎?」
老人發出嘲諷的笑聲:「你認為可能嗎?你要我去推翻那些曾經被我奉為生存之道的東西?這麼多年來,我把一切都顛倒過來給我的兒子看,讓他看了幾十年,你認為現在我重新告訴他自己的感受,他能明白嗎?不,他已經沒辦法聽進去了,他和當年的我已經沒有區別。我看著他,就那麼看著他,像是看著當年的自己⋯⋯有時候我就想,如果我的手不會顫抖的話,我會用自己所信賴的柳葉刀輕輕劃過他脖子上的動脈,就這樣。」說著,他抬手做了個割喉的動作,「只一下,他就解脫了。這樣,我的兒子就不會走到我現在這種地步;這樣,我的兒子就會沒有任何愧疚地死了。」

搭檔:「您最好打消這種念頭,這是犯罪!」
老人面容扭曲地笑了:「說對了,這就是我要的,是我殺他的,那麼就由我來背負他曾經的罪。假如我真的能做到的話。」

搭檔:「您⋯⋯還要水嗎?」搭檔看出眼前這位老人的情緒很不穩定,似乎在崩潰的邊緣,所以故意岔開一下話題。
老人搖了搖頭:「不,不需要。」他慢慢地鎮定了下來,「一開始的時候,我只能見到惡魔。有時候我甚至會想:這個世上也許只有惡魔,如果真是這樣就好了,那我反而安心了。」

搭檔:「您是說,您希望大家都下地獄吧?」
老人抬起一根手指,瞇起眼睛看著搭檔:「假如,假如這世上只有地獄呢?」
搭檔笑了笑:「所以,就因此而屈服於惡魔?」
老人愣了一下:「呃⋯⋯這個我的確沒想過⋯⋯嗯,你說得有道理。可是,面對誘惑時,有多少人能堅持住?你能做到嗎?」

搭檔用拇指在嘴唇上來回滑動著:「我不知道,因為我沒試過。」
老人:「所以你可以輕鬆地說著大話,對嗎,年輕人?」
搭檔想了想:「也許您說得對,但是您得承認,神或者惡魔就算法力無邊,也是沒法直接操縱人的,因為人擁有自由意志。神對人施以告誡,惡魔對人施以誘惑,至於怎麼做,人可以選擇。我不知道您有沒有明白我的意思。我是說,選擇權,您有選擇權。」

老人:「你在責怪我?」
搭檔:「不,我沒有權利責怪您,那是您的選擇。」
老人:「所以?」
搭檔:「所以您就得承擔您選擇的後果。每個人都一樣。」
老人點點頭:「嗯,我聽懂了,你心裡在說:『老傢伙,活該!』對不對?」
搭檔保持著平靜和鎮定:「我沒那麼想過,雖然意思一樣,但是我對您的確沒有這麼極端的情緒。」

老人仰起頭深深地吸了口氣,然後恢復到鎮定的表情:「好吧,也許你是對的,我不想跟你再就這件事抬槓了,我還是繼續說下去吧。我想說的是我見過天使。」
搭檔:「您是指某個人嗎?」

老人困惑地看了一會搭檔,然後做出恍然大悟的樣子:「啊!你不相信我所說的,你到現在都不相信我看到惡魔是和我們混居在一起的,對嗎?所以你認為這其實是我誇張的表達方式,對不對?不不,我並沒有,相信我並沒有用誇張的表達方式,我說的都是真的。當然,在你看來,我是瘋瘋癲癲的糟老頭,有嚴重的幻覺和幻聽,唯一可靠的就是付錢了,至於我說什麼,你甚至都沒認真聽過,你在想這個老東西什麼時候滾蛋?他給的錢是不是真的?告訴你吧,我真的見到過天使,她會飛,她飛過人群,飛過每一個人的頭頂。你知道當天使飛過自己頭頂時是什麼感覺嗎?你有沒有過那種時候:莫名其妙突然覺得溫暖,充滿勇氣和力量?你知道那是為什麼嗎?因為天使飛過的時候,你能聽到她所唱出的安魂曲──那就是為什麼你會突然無端有了希望和勇氣,還體會到寧靜和安詳,就像是天國的光芒籠罩著你。」他把雙手放在胸口,一臉陶醉的樣子。

搭檔並沒搭腔,而是看了我一眼。從他臉上,我看不到任何情緒。老人沉醉了一會後睜開雙眼:「你知道當惡魔在你周圍徘徊時,你會有什麼感覺嗎?平白無故地,你會不寒而慄、頭皮發麻,彷彿有什麼恐怖的東西在盯著你看,你渾身的寒毛都會因此而豎起來。」他停頓了一下,神經質地四下看看,然後慢慢從驚恐中回過神,「那種時候,就是惡魔在你身邊徘徊的時候。當然,也許牠只是路過,並且打量著你,如果你身上有足夠吸引牠的東西,牠就再也不會離開,一直跟著你,如影隨形。牠時常會在你耳邊喃喃低語,即便你看不到,你依舊能聽到不知從哪傳來的、尖利牙齒摩擦的聲音。那就是牠。」

搭檔:「您,常能聽到嗎?」
老人看著搭檔點點頭:「每一天。」
搭檔:「那聽到安魂曲的時候呢?」
老人深深地嘆息了一聲:「只有一次。」
搭檔:「您剛剛所說的『無處安魂』就是指這個吧?」


老人:「是的,你說對了。自從見過一次之後,我幾乎每天都仰著頭看著天空,希望能再見到天使飛過。我想讓她停下,想跟她說點什麼。而且我認為,曾經的我是看不到天使的,現在我之所以能看到,是因為我的誠心悔過。我也許還有救。」

搭檔:「我想問您一個問題,可以嗎?」
老人好半天才回過神:「問題?好吧,你問吧。」
搭檔:「從醫這麼多年來,您有過見死不救的時候嗎?」
很顯然,這句話對老人來說是個極大的打擊,有那麼幾秒鐘,簡直可以用驚慌失措來形容:「呃⋯⋯你是什麼意思?也許有過。」
搭檔:「因為錢不夠?或者對您不夠尊敬?要不就是其他什麼原因?」
老人:「但是,我還救過人呢!」

搭檔:「那是您當初所選擇的職業,這個職業就是這樣的。但假如真的是您說的這樣,為什麼您會不安呢?我想,之所以不安,是因為您很清楚自己違背了什麼吧?」
老人用怨恨的眼神盯著搭檔:「這就是你的問題?」
搭檔點點頭。

老人:「有過又怎麼樣?難道你會大公無私地不收費也做診療嗎?」
搭檔:「但我不會因此而要脅。」
老人:「你確定你有權利責問我嗎?別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上說大話了!在我看來,你不過是個乳臭未乾的毛孩子!」
搭檔的語氣平靜而冷淡:「如果我這麼說的目的是想讓您懺悔呢?」
老人怒目而視:「憑你?你沒有這個資格!」
搭檔聳了聳肩:「問題就在這裡了。如果您願意的話,您可以對每一個人懺悔,不管他是誰。但是您無數次放過這個機會,對嗎?包括現在。」

老人一言不發,只是死死地盯著搭檔。搭檔並沒有避開他的目光:「您看,您這麼大歲數跑到這裡來傾訴,並且還為此付費,但到目前為止,我所聽到的只有兩個字:恐懼。並沒有一絲懺悔,也沒有哪怕一點點內疚。您為自己曾經所做過的感到不安,但那只是您明白了什麼是代價,您的恐懼也因此而來。」

說到這,他嘆了口氣,「就目前來說,我沒法明確地告訴您,是幻覺,或者不是幻覺。但我認為有一點您總結得非常好──夢和現實混淆在一起了,這個時候,是無路可逃的。至於天堂或者地獄,我不知道它們是否存在,但我寧願它們真的存在。」

老人站起身:「你不怕我用我的人脈讓你滾出這行嗎?」搭檔笑了:「窮凶極惡和殘暴是我最鄙視的行為,因為在它們之下一定是軟弱。不過即便如此,我還是會從職業角度出發,給您一個我個人對這件事的看法。」老人冷冷地從鼻子裡「哼」了一聲。

搭檔:「我認為,您是不會下地獄的。」
老人愣住了,抬起頭看著搭檔:「為什麼?」
搭檔:「您為什麼要擔心自己會下地獄呢?您已經在那裡了啊。」

老人走後,我們倆誰都沒說話,各自在做自己的事。
快到傍晚的時候,我問搭檔:「如果被迫不做這一行了,你會選擇做什麼?」
搭檔頭也沒抬:「和這行有關的。」
我:「為什麼?」
搭檔:「因為它收入高。」

我忍不住笑了:「就是這個原因?因為錢?你不怕墮落?」
搭檔放下書,抬起頭:「不,因為我的確聽過天使的安魂曲。」

★作者高銘,本文摘自寶瓶文化《催眠師手記:無罪的嘆息》,深入催眠與心理診療所,將真實案例改編成本書十餘則精采短篇故事,以推理形式抽絲剝繭,挖掘每段被埋藏在潛意識深處的祕密,看見脆弱、瘋魔的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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