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性人「Henry」在香港欲更改身分證上的性別欄，纏訟6年後終於勝訴。（圖／香港01，下同）
文／香港01
2月6日的終審法院外，謝浩霖（Henry）手持淺藍色、粉色及白色條紋相間的「跨性別驕傲旗幟」，展現燦爛笑容，宣告相隔逾五年、兩次敗訴之後，終在身份證性別一欄取得「正名」機會，對入境處對簿公堂的免手術換證司法覆核案，獲判終極勝訴，有望可換身份證「正性別」。
由女變男，走進「跨男」領域，受制於香港性別承認的大落後，他接受《香港01》訪問時透露，以往手持舊身份證時，瑣碎事諸如到訪大廈，以至如廁、租屋甚或前往銀行，六年來皆屢屢碰壁，甚至「兩邊不是人」，「每一次展示身份證，我都要被人出一次櫃。」
司法覆核案拖拉多時，亦經歷疫情一度延期，他大嘆今次是遲來的公義，亦形容為「慘勝」，「呢啲本身只係好基本嘅生存條件，只係一啲好卑微要求，本來就唔應該發生（這些本來只是很基本的生存條件，只是一些很卑微的要求，本來就不應該發生）。」
謝浩霖原生性別為女性，自我認同為男性，已服用男性荷爾蒙藥物及切去乳房，隨後於2016年獲英國的性別承認證書，以男性身份於當地擁有法律權利。他翌年回流香港，始發現本港對跨性別人士的待遇差天共地。他坦言即使是最基本的生理需要，亦會遇上重重難關。
謝浩霖表示，我在正名前，兩邊不是人，「在公共場所去男廁非法，去女廁都會犯上遊蕩罪。」名不正、言不順，曾有跨男朋友如廁未果更驚動警方，為免節外生枝，他寧願使用殘疾人士廁所，但「偷偷摸摸」絕不好受，「我唔想遇到呢啲情況，但咁樣就係霸咗有需要人士嘅廁所，仲試過畀清潔工趕出嚟（我不想遇到這些情況，但這樣就佔用了有需要人士的廁所，還曾被清潔工趕出來過）。」
如廁以外，其他生活範疇亦屢遇阻力。他試過申請入住青年宿舍，但不得要領，「對方一見到張身分證，就話唔租畀我。我估計係佢唔知應該分配我入男房定女房（對方一見到身分證，就說不租給我了，我猜是他不知道應該把我分配到男生房還是女生房）。」
前往銀行提款，亦未能如常人般暢通無阻，「拎起你張身份證望一望，就會覺得你造假，懷疑你唔係（不是）本人，要求額外認證，例如要再交文件確認身份。」
謝浩霖但凡涉及出示身份證的場合，總換來對方疑惑眼神，以及連串困擾。性別一欄的誤差，非但造成不便，亦洐生私隱問題，「我喺英國從來無試過呢啲情況（我在英國從來沒有試過這種情況）。」
今年31歲的謝浩霖，自小已不愛穿裙子，鍾愛蓄一頭短髮，常被長輩責怪「醜人多八怪」。他於高中預科時負笈英國，在擁抱性別多元的布萊頓，令自覺與旁人格格不入的他，感到被接納包容。同性情侶牽手拍拖是街頭等閒事，中學也無穿校服的繁文褥節，一切隨心所欲。
他後來決定變性，輾轉經轉介至醫院跟進，提交自述及醫生證明後，於2016年獲英國行政部門頒發性別承認證書，以男性身份在當地獲得法律權利，其英國護照上性別一欄亦獲更改為男性。
2017年，他獲香港的國際機構聘請，決定回流生活工作。公司奉行性小眾友善政策，但每次踏出辦公室，總覺舉步維艱，「呢啲（這種）問題，如果不去司法覆核換證政策，根本無從解決。」
踏上平權路，比想像中困難。本地同運界支援零散，跨性別組織亦有不同光譜，謝浩霖說，部份人更出言反對興訟，自性小眾平權御用律師韋智達離港後，更覺孤軍作戰，「一路走來，呢條路真係好漫長而孤獨。」今次迎來終審法院終極判決，雖萬般興奮，但他形容是一場「慘勝」。
根據香港現行政策，若要更改身份證上的性別，必須切除原有生殖器官、建構異性生殖器官。今次終極勝訴，則意味上述規定有違人權法案。 判詞指，身份證的性別標記純粹用作核實持有人的身份，而不是確定或認定其法律上的性別。
「拖拉咁耐，真係覺得好攰（拖這麼久，真的覺得好累）。」他說期望入境處盡快修例，亦期待領新身分證一刻，「但平權工作仲未完。」他近年成立香港跨性別平權協會，積極從事倡議工作，去年更落手統籌《香港跨男》項目，連結八位本港跨男，分享各自「被邊緣」的故事，盼將眾人困境帶入公眾視野。
案件上訴得直後，他的手機收到來自四面八方的道賀短訊，「好多唔識嘅跨性別人士，都話好多謝我（好多不認識的跨性別人士都說很感謝我）。」他知道今次僅屬階段小勝，距離港府訂立性別承認法之日還很遙遠，「根本除咗司法覆核外，（性小眾保障立法）差不多係零進展」，雖然難過登天，但他仍抱期盼，「我會一直做落去。」
【本文獲《香港01》授權轉載。】
讀者迴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