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生物補教名師游夏指出，本次學測自然第40到43題的捕蠅草題組是過去從來沒有出現過的題型，學生須寫出實驗設計、假設、結果推論等等，相當困難。（圖／大考中心）
● 葉丙成／台大電機系副教授、台大MOOC計畫執行長
今年學測考完自然科後，有補習班開記者會，有補教名師批評這次的考試出題是「羞辱學生」。
看到這個新聞，不禁讓我想起了幾年前的一段往事。當時有位香港教師朋友，在跟我談香港跟台灣的教育哪邊比較進步。在我說了許多台灣老師做得很棒的面向之後，那位香港老師把拿香港學生升大學要考的考試 DSE 給我看，裡面有很多短答題、論述題，讓我印象非常深刻。
他跟我說，他們的教育是要教出能答出這種試卷所需要的獨立思辨與論述能力的學生。
那幾年常被亞洲各國邀請去演講談我們在台灣教育做得多好的我，看著香港老師給我看的考卷、跟幾年前我們全都是選擇題的學測考卷。
在那當下即便我還想為台灣的教育進步多說些什麼、多辯解什麼，我卻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按：選擇題出得好還是可以讓學生很燒腦，但不可諱言地，跟論述題、簡答題所需要的多面向能力還是有所差異）
哪種考題較能培養競爭力？
以前天（20日）台灣補習班老師開記者會說是羞辱學生的生物科考試為例，如果是在香港要升大學要考 DSE 的生物試卷，其中卷一乙部考的都是如我下圖裡列的短題目、結構式題目、論述題，佔生物總分的 52.5％。你可以看到，將近二十頁，考生全都得密密麻麻的書寫答題，這樣的分數佔了超過總分一半。
▲ 香港升大學考試 DSE 的生物試卷，考生寫得密密麻麻的短題目、結構式題目、論述題，佔生物總分的 52.5％。（圖／翻攝自Facebook／葉丙成）
除了香港，如果我們看以新加坡高中生要升大學所要考的 GCE A Level 考試的生物試卷為例（我相簿中後半空白試卷的截圖），結構題與論述題佔了總分的65分，也都是要學生一直寫、一直論述。跟我們台灣的學測以選擇題為主的模式，差異極大。
▲ 從新加坡升大學考試 GCE A Level 的生物試卷，也能看到結構題與論述題佔了總分的65分，要學生一直寫、一直論述。（圖／翻攝自Facebook／葉丙成）
我們必須很務實地說，在亞洲各國都一樣，考試確實引導了教學。考試怎麼考，就會養成什麼樣能力的學生。大家看香港、新加坡的試卷，再跟台灣歷年的學測試卷比起來，覺得這樣不同的考試模式下所教育出來的學生，會一樣嗎？在哪一種考試模式下的學生，比較能具備現在世界所需要的能力？亦或者如果你是老闆，你要選員工，你會選在哪種考試下表現好的學生？
你覺得在哪種考試下表現好的學生，在未來會比較有競爭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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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統題型是「不教而殺」的虐
台灣過去的考生數目，遠超過香港跟新加坡的學生，在考試實務上要像香港、新加坡一樣考這種考試，批改所需要的人力成本很高。過去都考選擇題，也可以理解。但在少子化的趨勢下，台灣的學生人數已經大幅下降，台灣考試往更能檢測出學生能力與觀念的方向出題，是一個可以逐步漸進，也是應該要做的事。
台灣的學生如果再繼續被過去那種題型束縛，我們就只能教育出博學強記各種題型跟知識的學生，這樣教出來的學生再把他們長大後推出去，面對變化快速的真實世界而陣亡、而躺平，根本是「不教而殺」的虐。
這樣的改革雖然有所必要，但就如同我常說的，「王安石式的改革是不可能成功的」。改變要逐步、要穩健。而不是一夕之間所有的題型都改掉。台灣的考招題型的改革，也確實是以多年、漸進的方式逐步改變。我個人是肯定這樣的做法，也應該要繼續。
▲ 批改試卷所需要的人力成本很高，因此過去都考選擇題，但在少子化的趨勢下，試題應要有所改變，往更能檢測出學生能力與觀念的方向出題。（圖／大考中心提供）
改變題型可能打破既有成功法則
但對補習班部分習慣舊題型的老師，或是多數對教育趨勢無空了解的家長而言，任何的改變都代表既有的成功法則的改變，也代表既有模式下的贏家有可能被另一群人取代。
所以常常會看到激烈的言論來反對任何的改變。當考試越來越注重學生的觀念是否有學通、是否有論述能力、是否有閱讀理解能力時，能培養學生這些能力的學校、老師、或是部分對教育看法也很進步的補習班老師，自然就會崛起。而無法跟上、或是不想跟上的人，在未來會被逐步淘汰。
我不是生物專家，我無法評論今年學測生物出得好不好。但我看到幾位我所尊敬的相關領域專家、教授、老師，都對今年考試的改變給予肯定。學測有了更多測驗學生的觀念跟能力的題目，而不再是只考博學強記的知識跟題型，這是可喜的進步。
▲ 對部分習慣舊題型的老師、家長而言，任何的改變都代表既有的成功法則的改變，也代表既有模式下的贏家有可能被另一群人取代。（圖／ETtoday資料照）
批評考題不如改變教學模式
當台灣的考試題型跟上世界的腳步，我們台灣學生將會具備不輸其他國家學生的能力，在全球化的時代、少子化的時代，讓台灣持續保有跟世界競逐的能力。
與其開記者會指責大考中心出題「羞辱」學生，我建議還是多花時間去思考如何改變過去教學生博學強記熟練既有題型的模式，變成能幫學生培養出真正能解決真實世界問題的素養與多元能力的老師。
若是不願了解世界趨勢、也不想做改變，卻還大剌剌地在全國民眾面前指責大考中心「羞辱」學生，這樣的舉動是誰在羞辱誰？
我更好奇的是，對這家補習班而言，這等於跟大眾說他們完全掌握不了新的出題趨勢，這對他們補習班來說，真的是好的宣傳嗎？
▲ 補教業者與其開記者會指責大考中心出題「羞辱」學生，不如多花時間去思考如何改變過去教學生博學強記熟練既有題型的模式。（圖／記者楊惠琪攝）
給學生、家長的建議：以後學校老師教的觀念、實驗，都要好好的學、好好的做，那些有許多是補習班不會做的。若真的要補習，就如同我之前講補習所建議的：找真的注重孩子觀念有學通、有理解的有理念的補習班老師，而不是找那種讓學生熟練題型、讓學生學解題祕技的老師。因為當出題型態改變，那些「祕技」的效力，會越來越衰減。
別再被補教名師牽著鼻子走！
最後，我也希望媒體能幫忙，以後不要讓每次學測一考完，就大幅報導傳統補教名師的記者會、把補教名師的見解當作教育版頭條。這次的記者會，很明顯地看出了補教名師們跟不上台灣教育前進的腳步。這種每次考完就去訪問補教名師的「儀式」，未來大可以免了。
希望真正對教育有心要了解的媒體，能多去訪問真的有了解新趨勢的教師、教授們，幫助社會大眾真正了解未來台灣教育的走向。一起拒絕成為那些既得利益、不願改變者，抗拒讓台灣教育往前進的打手。
我們台灣的教育，可不可以不要再被這些抗拒改變的「補教名師」牽著鼻子走？
▲ 我們台灣的教育，不應再被「補教名師」牽著鼻子走！（圖／ETtoday資料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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