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手爸媽流行舉辦性別趴並公布於網路上，但當年發明性別揭曉派對的網紅媽媽卻發現造成孩子性別認同的困擾。（示意圖／Unsplash）
文／艾蓮卡斯凱特
數位社交媒體時代，眾人對於在網路上公開產潛身分標記和資訊已經習以為常，以至於分享時往往不加思索。生理性別、超音波相片、親戚姓名、醫院訪視詳情、為嬰兒所取的名字、預產期，以及懷孕追蹤應用程式上的資料，都是時常發布在線上的內容。可能會引起各種意想不到的後果，導致在前社交媒體時代完全無法想像到的事情。「發明」性別揭曉派對的珍娜．卡弗尼迪斯女士，她的故事就是一個例子。
珍娜幾乎是從九○年代末部落格發跡以來，就已經開始寫部落格了。還是單身女性時，她書寫約會的軼事。當她結婚時，她關閉了原本的部落格並開了一個新的。她說：「我不喜歡那些數位足跡，我不想在線上留著那些玩意兒。」然而，當珍娜懷孕時，她仍然擁有大批追隨者。她分享懷孕進程的照片：從側面拍攝她逐漸增大的肚子，並討論媽寶送禮派對的點子。後來她想出一個新計畫：藉著切蛋糕來揭露她腹中寶寶性別的派對，她在部落格上寫了這件事。這篇文章一炮而紅，被一本當時所有美國婦產科等候室都會放的雜誌選中。珍娜開玩笑說：「那是我人生唯一一次站在C 位。」各地孕婦都讀了她的性別揭曉蛋糕故事，並想著，這真是個好主意！
這股熱潮像野火一樣迅速蔓延，首先在虛擬世界，接著在真實世界。在一次又一次的災難性大火摧毀整片森林之後，一位評論家在推特上發難：究竟是誰想出這種性別揭露的鬼主意？珍娜的一位追隨者回應：哦嘿！我想我知道你說的是誰。全世界的記者突然之間都想和珍娜討論她所創造出來的怪誕風潮。許多記者帶著對她的預設立場進行採訪，然而後續她對問題的回應卻讓他們感到驚訝。
英國《衛報》的標題寫道：「我開創了『性別揭露派對』的風潮，而為此我感到懊悔。」美國國家公共廣播電台的頭條則是：「使性別揭露派對流行起來的女人表示，她對性別的看法已經改變。」
當珍娜切開第一個孩子的蛋糕時，蛋糕屑是粉紅色的。然而，在許多新聞故事上所配的圖片中，那個孩子站在全家福照片的中心，穿著一套藍色西裝，頭髮修得極短。「劇情大反轉，」卡弗尼迪斯寫道，「世界上首位性別揭露派對的嬰兒是個穿西裝的女孩！」
媒體報導將她大女兒公開的非二元性別認同，描寫為她心態轉變的主因。但珍娜告訴我，她的立場其實自始就沒有改變。她說，她從來沒有要公開表態；她在派對上做的是自己認為好玩的事情，當時性別還不是人們熱烈爭論的議題。「這件事從一開始就非關社會性別，」她告訴我，「你在出生時根本無從得知，你只能知道他們的身體器官。」
珍娜的故事具體而微地呈現網路的運作方式。她在特定情境和時間當中，在公共網絡上分享了一個私人故事。儘管她不排斥追蹤者，但她並不打算在網路上爆紅，她只是寫下她在那週所做的事情。她的文章略去了她對社會性別的真實看法，因為她當時根本沒有多想，更何況雜誌只是想要一篇關於派對的生活風格農場文。但人們還是做出了判斷，這是無可避免的。只要故事缺少某個環節，網路創作和消費大軍就會拼湊一個出來，即使那是錯的。
於是，在那篇貼文刊出多年之後，某些議題如今成了充滿爭議的論辯：生理性別／社會性別、先天遺傳／後天教養、影響認同的力量為何；珍娜也在無意間成為不情願的代言人。她說自己很感激能有機會澄清個人觀點，並公開倡議她所相信的事情。但如果她當時有顆水晶球，如果她曾想過自己發明的小把戲，最終可能會導致她自己的孩子或別的孩子，在探索認同的方方面面上遭遇更多困難，她當初可能不會這麼做。
本文取自貓頭鷹出版：《數位自我：從出生到登出人生，科技如何影響人格發展？》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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