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亨小傳》被推崇是描寫「美國夢」最重量級的作品。(圖／華納兄弟提供)
記者朱錦華／特稿
英國文學批評家艾倫(Walter Allen)在他所著《美國之夢與現代人》(The Urgent West：American Dream and Modern Man)一書裡，開卷第一句就引用文學批評巨擘屈靈(Lionel Trilling)的話說：「美國是唯一擁有可以引以為榮之夢的國家；並且稱之為美國夢。」此話怎講呢？
艾倫指出：共產國家的人民遵照國家設計的藍圖(計畫經濟)生活，個人施展的空間極為有限。而西歐(如英、法)又受限於傳統的束縛(例如教會、君主制度、貴族、階級)，人民也難以擁抱偉大的夢想。但立國才兩百多年的美國則不然，《獨立宣言》裡誓言說，在這裡安身立命的人「對生命、自由和追求幸福都擁有不可被剝奪的權利」。早年的美國是開放的：歡迎所有受宗教迫害、失去自由，生活匱乏的人來到這裡，共創「新世界」。
▲矗立在紐約港自由島上的自由女神像，是追夢人最渴望看到的「女神」。（圖／達志影像／美聯社）
由於移民如潮水般的湧入，鑄成了美國這個「民族大熔爐」。不論種族、膚色，抱著夢想前來這裡的人，除了冀求民主、自由、平等這些高尚價值之外，同樣重要的是，這些「追夢人」都相信，只要肯努力以及抓住無所不在的機會，你就一定會成功。或者換一個說法：「你會發達！」
杜甫有詩云：「百年世事不勝悲」。但美國迄今立國已超過兩百多年了，整個國家、社會已產生極大變化。由於資本主義的過度發展，勞動所得遠遠追趕不上資本所得；擁有學位、技術固然可以提升你的社經地位。但如今美國的大學學費很貴、學貸負擔很重，據統計，全美有70%的人沒有大學學位！資本家建廠又關廠；為追求更大利潤，三不五時把產業往外移，大批勞動者失業成為常態。
▲無視美國大幅收緊移民政策，一批又一批的非法移民仍湧向美墨邊界。墨西哥,非法移民,美墨邊境。（圖／路透）
更糟的是，高層政治、經濟的決策者又屢屢「搞飛機」。要不就是監管失能，捅出了「次貸風暴」這等馬蜂窩；要不就是慫恿別的國家大打一架，嚴重催高了通膨，讓人民苦不堪言。昔日，多數人的美國夢是成功、發達。如今，多數美國人的美國夢恐怕僅求「有瓦遮頭，三餐可飽」。
2011年爆發「佔領華爾街」運動時，有領導者表示，「在美國，1%的富人擁有99%的財富。我們99%的人為國家纳税，却没有人真正代表我們。華府的政客只為這1%的人服務。」兩者的差距是否真的如此巨大，我不曉得。但美國的中產階級正在縮小；貧者越貧，富者越富卻是事實。「美國夢」跟噩夢之間，現在恐怕只有一線之隔。
▲搖滾巨星布魯斯史普林斯汀被認為是勞工階級的代言人。（圖／路透）
儘管小說家費茲傑羅在他的代表作《大亨小傳》(The Great Gatsby)裡已警醒大家：「美國夢」不過是「鏡花水月」。但我個人認為，對「美國夢」提出最真實、最沈痛質疑的，是「工人皇帝」布魯斯史普林斯汀(Bruce Springsteen)的世紀哀歌《河》(The River)。
這首悲涼又如泣如訴的歌曲，描述一名社會基層的小夥子，一時「精蟲上腦」把未成年女朋友(17歲)肚子搞大了。好不容易到了他19歲生日那天，終於同時拿到工會會員證和一套婚禮西裝。儘管婚禮草草結束，也總算成家立業。他本來擁有一份建築工地的工作，無奈經濟不景氣，他失業了……。
史普林斯汀在歌詞末段時提出質疑說：「如果夢想不能實現，是否只是個謊言？或者是更糟的東西？」陳淑樺說：「傷心總是難免的，在每一個夢醒時分。」問題是：人們夢醒了嗎？別忘記，目前仍有一批又一批的非法移民，正在前進美國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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