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瀝青
他不太記得大學畢業典禮時拍攝的照片，為何有幾張帶著悶悶不樂的臉。
為什麼呢？
可以修滿學分順利畢業、當天父母還特地請假北上參加畢業典禮，怎麼看都是值得慶祝，可是他的心頭卻像是失落了一大塊拼圖，他找不到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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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畢業典禮結束，緊接著要面對就職的事，那抹無來由的失落感也就悄悄地被遺忘。
大學畢業後，他決定留在北部工作，仍舊住在與學弟一起合租的房子裡，接連幾個面試失敗，讓他感到挫敗不已，但是他知道急躁沒有用，只能耐心等待。
終於，經過學長引薦，有幸能在一家外商公司任職，起初挫折感不斷，令他深深體會到社會現實面的殘酷。
職場可不比學校，那是得靠自己的能力去爭取任何機會的地方。
儘管跌跌撞撞，磨練了半年有餘，他逐漸習慣從學生變成社會人士的生活。
偶爾，他還能請同住的學弟吃個飯、週末小酌一下，假日去看場電影，漸漸地、他又想起那股失落的鬱悶感。
就在某天深夜，他居然夢到了許久未見的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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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細一想，他有好一段時間沒有回老家，對他而言，鄉下老家就像他休息的客棧，回去一趟就能放鬆心情。
夢裡的氣氛很好，陽光很暖、鼻息間都是熟悉的氣味，廚房傳來滾沸湯水的聲音，伴隨著規律的切菜聲。
他循著聲音走進廚房一眼就看見阿嬤忙碌的身影。
「阿嬤。」他很尋常的喊了聲。
「喔？你剛剛去哪裡啦？」阿嬤頭也不回地繼續埋首切菜，隨著動作花白的髮絲也跟著晃動，食物的香味讓他直覺懷念。
「沒啊！我……我剛剛出去走走。」
「喔？去找誰了？」阿嬤緩緩地停下手，回頭看著他笑問，聲音、模樣一如記憶中的和藹。
「喔──沒找誰，就是自己隨便走走。」他停頓了一會兒，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勁，但是他說不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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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最近過得如何？你很久沒回來了。」阿嬤仍然掛著溫柔的淺笑，略帶粗糙、佈滿皺紋的手搭上他的手臂輕問。
「我最近喔──」他頓了一下，心頭的失落感彷彿找到答案，他望著阿嬤許久才緩緩開口。
「阿嬤。」
「嗯？」
「我已經大學畢業了。」他總算想起那股失落感的由來。
「是嗎？這樣我就放心了。」
他想起，入學當天，阿嬤還特地北上陪他繞了校園一圈，直到在車站送阿嬤上車時，他終於要離家的寂寞感油然而生，從此他與向來最親近的阿嬤聚少離多，直到──
等等──他想起哪裡不對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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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嬤在他大三的時候過世，那時他還向學校請假奔喪，還沒到家門前就哭得唏哩嘩啦。
那麼深刻的痛苦他從未忘過，但是這個情境太真實，他完全忘了這是個夢──
當他認清事實時，一股難以言喻的悲傷與心酸湧了上來，就在百般不願的情形下，他醒了過來。
「真不想醒來──」他拍拍胸口，尚在阿嬤還活著的錯覺中，他從未如此捨不得醒來，伸手摸著自己的臉才發覺，臉頰已爬滿了淚水。
「啊──我忘了跟她說，我過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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