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夏天悶熱的夜晚。
我當時是一個消防分隊的小主管。我待的分隊管轄的範圍很大,但廳舍駐地很小。
「沒辦法,這附近的地一坪五十萬元起跳,還有地方蓋消防隊算不錯了。」從我第一天報到後,隊上比較資深的同仁就這樣對我說。
具體說來是多麼小呢?小到主管與所有消防隊員的宿舍們都緊挨著車庫。每當有火警或是救護案件出勤時,車輛發動時的廢氣,都讓我懷疑是否已達到可以致命的濃度。
(本圖為示意照,與照片中本人無關)
「要是成天吸這廢氣,不死也去了半條命。」我總這樣說著,從我小時候就不喜歡菸味,沒想到大學畢業的第一份工作就要吸廢氣。
那天晚上約莫八點,報案人說一直有濃濃的瓦斯味飄散不去。我看了看地址,知道是一處集合住宅,屋主承租了公寓之後,再分隔成雅房或套房出租,所以實際上居住在此地的人,比狹窄的巷道還要擁擠。
我到了現場後,遍尋不著瓦斯漏氣的源頭。明明把整層樓的天然瓦斯閥門都鎖緊了,還是不斷有瓦斯的味道。
跟消防隊一同前來的轄區員警無聊的在一樓樓梯口抽菸,「啊你們分隊長要搞多久,這瓦斯味很快就散了,等大家下班回家後,就沒事了。」他們向我的同仁們抱怨著。
不知道為什麼,我心頭總是不安,來來回回地查看著這已被分隔成四間套房的公寓。房東也不耐煩地催促著,除非有確定的證據,為了不要惹上麻煩,他也不願意幫我一間間地開門進去查看。就這樣,一群人陪著我耗著。
(本圖為示意照,與照片中本人無關)
就在準備放棄離開前,我又去巡看了一次瓦斯總開關,從邊間半敞的窗戶中瞥見了一間套房的內部。折疊得整整齊齊的床舖上放著一封信,信上署名看不清楚,不過潦草的字跡應該不可能是電腦打字。
我請房東打開這間套房的門,我感覺事有蹊蹺。一開門後聞到濃濃的瓦斯味道,床上的信封寫要給家人,我暗叫不妙,往廁所看去,廁所的門是關上的,當門一打開後,這名住戶跪在地上,瓦斯從桶子中不斷地洩漏,很明顯地已經死亡。
(本圖為示意照,與照片中本人無關)
我不是法醫,知道他已經過世是因為大體倚靠在廁所的門把,當我把門推開後,整個人順著門緣在我面前慢慢倒下。那倒下的姿勢與動作,還有詭異的膚色與微笑,怎麼看都不是活人。
我連忙通知警察上來處理,連同一旁已經嚇呆的房東以及過來看熱鬧的里長。一陣手忙腳亂後,大家的共識是不用送醫,所以消防隊可以先離去了。
走下樓梯後,還有一位警察學長在抽菸,他瞥了我一眼,「還好你剛才願意多待一會。」他吐出了一口菸,捻熄了菸頭,準備上去封鎖現場。
「吸廢氣自殺應該很痛苦吧。」我吸到了二手菸,心裡這樣地想。
即便我現在已經離開消防單位了,這件事也過了十多年,那張慘白的臉,詭異的笑容,還不時地在我夢境中出現。
via 張賢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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