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電影從業人員,在籌備期最常做的事是──選角。偉大的導演丟出他/她對於角色的想法,然後助理必須使命必達地找出這些未來的Movie Star。
要嬰兒,沒生過小孩的助理卻學會了泡奶粉,因為等試鏡的Baby們禁不起餓;要有點像基諾李維跟戴立忍的演員,雖然偷偷翻了導演白眼,還是乖乖打去模特兒公司問:「請問你們家有像基諾的立忍,或是像立忍的基諾嗎……」(當然被掛了電話。)
其中,童星間的競爭最為激烈,或該說是星媽們的戰爭。
▼排隊等待試鏡時看巧虎穩定心靈(示意圖,非當事人)
那次是要找出一位擔綱電影主角的六歲小女生。花了半年,從兩百位中挑了二十位試鏡,到現場簡單錄個自我介紹與唸對白。
小童星們不可怕,有巧虎跟餅乾萬事OK。最可怕的是他們背後都會有一位身兼經紀人的媽媽,而且通常超兇。
這次來了個外表像混血兒的漂亮女孩,四歲,叫王心心(化名)。她拍過很多廣告,大家都很期待她的表現。
我們照著SOP請她自我介紹,但心心卻不說話。
陪她來的媽媽與我們當下你看我、我看你,尷尬到不行。若是連自我介紹都怯場到講不出來,又怎麼能扛住電影拍攝現場的巨大壓力?
「心心~怎麼啦?跟大家說名字啊~乖~」媽媽這時還很溫柔。
但心心依舊不說。
「心心,我們在家裡練習過。」媽媽的語氣開始沒有娃娃音了。
心心一臉茫然,依舊沉默。
「王心心!妳不要給我浪費時間!不做就回家!」媽媽整個抓狂,右手也高舉起來要往心心身上招呼。
場面太混亂,大家乾脆也暫停拍攝,只得先勸心媽冷靜。心媽邊跟劇組賠不是,一隻手用力拽著自己的女兒,心心則是一臉害怕。
由於心媽的樣子看來像會上家暴新聞,為了圓場,最後我們改用問答的方式錄完了試鏡。
鏡頭上的心心依舊很美,美得不像四歲,但那僵硬到不行的神情,跟她瞬間抓狂暴怒的虎媽經紀人,令人怎樣都忘不了。
那部電影後來選了別的女孩,而我再次聽到心心的消息,是在友人的廣告拍攝現場。
朋友也是當時參與的助理之一,心心覺得他面熟,加上他對孩子很有一套,一大一小很快就玩開了。
打鬧到一半,心心湊到他耳邊說要告訴他一個秘密。
「我跟你說噢,其實……我一點都不喜歡拍戲,可是馬麻說不可以跟別人說……」
那是一個飲料廣告,朋友跟我說起心心的秘密時,一旁的電視也碰巧播出了那條廣告。
螢幕裡的心心依舊很美,美得不像四歲。
但,笑容一樣超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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