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法式軟糖
79歲的韋爾林(Clive Wearing),每天起床走到浴室洗漱,鏡上貼了一張紙條,寫著要做的事──洗臉、刮鬍子、刷牙、梳頭……那是妻子德博拉(Deborah)為他留下的。
接著他打開日記本,寫下:「8:31,現在我真的清醒了。」將日記本闔起,不過幾分鐘的時間,又打開本子,寫下:「9:06,現在我完全清醒了。」過了幾秒鐘,他又再次記下:「9:45,我絕對是清醒的。」
(圖/Real Stories影片截圖)
相同的內容,時時刻刻反覆書寫,一寫就是30年。韋爾林是英國著名指揮家,在倫敦西敏寺帶領合唱團,對他曾經不是難事。然而,現在的他,記憶只能維持7到20秒,每過幾秒鐘,他就不知道現在何年何月、不知道自己身處哪裡、無法持續和人保持談話。記憶不斷清空,填滿,再清空,每一刻都像如夢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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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爾林患的是世界上最罕見的失憶症──順行性失憶症(Anterograde Amnesia),我們常聽到的失憶症多是逆行性失憶症,意指忘記失憶前發生過的事情,對失憶後的記憶力並沒有影響,比如電視上常演的車禍創傷造成的失憶,即是屬於逆行性失憶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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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順行性失憶症就不一樣了,病人轉瞬間就會忘記剛剛發生的事。如果此症狀發生在新生兒身上,意味著完全無法學會任何東西,一個單詞也記不住、辨別不出父母、連怎麼咀嚼都忘了……任何成長所需的技能和知識都無法累積,這嬰兒必定活不了多久。
韋爾林雖然智力沒有下降,他會彈琴、語言表達能力很強,還記得怎麼開車,但是他卻常常被日常瑣事所震驚。比如說,有一次他左手拿起一塊巧克力,當他用右手蓋住巧克力後,就忘了巧克力的存在,當他拿開右手後,便驚奇地發現左手出現了一塊巧克力。
(圖/Real Stories影片截圖)
不過儘管所有事情眨一眨眼就會忘卻,但韋爾林永遠記得自己有個親愛的妻子,叫做德博拉。
1978年,40歲的韋爾林在英國古典樂壇站穩腳跟,身兼作曲家,指揮家,和鋼琴演奏家。他與21歲的德博拉在合唱團邂逅,兩人很快墜入情網,三個孩子接著出生,一家五口幸福過著日子。直到1985年的一場演奏會後,韋爾林一覺醒來,發現兒子在他面前,但他怎麼都想不起兒子的名字,從那天起,世界變得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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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爾林到倫敦接受精密檢查,確診感染單純皰疹病毒,這是百萬分之一機率才會染上的病,現在正在入侵韋爾林的大腦,損害他的腦神經。韋爾林的大腦硬碟中,對家人和朋友的記憶漸漸被清空,妻子德博拉說:「病毒彷彿在他腦中穿了洞,記憶都掉了下來。」
更可怕的是,韋爾林不只忘掉舊記憶,新記憶也進不到他的腦中,他會對剛剛才打招呼的記者大喊:「你是誰?來我房間做什麼?」就這樣,韋爾林如金魚般,最後只剩下7秒的記憶。
(圖/Real Stories影片截圖)
「妳好像是我妻子,但我不記得妳的名字了……」
然而,韋爾林對妻子的愛沒有被可怕的病毒擊倒,他一覺醒來,唯一能隱約回憶起的事物,就是美麗的妻子。雖然所有細節不復存在,但在韋爾林的記憶裡,德博拉永遠都是他仍在熱戀中的新婚小妻子。於是他在日記只記下三件事──活著、妻子、孩子。
然而,這樣的日子還是太苦了,對於一個記憶停滯在1985年的丈夫,德博拉絕望地向記者表示:「韋爾林就像一個陌生人,我則成了一個活的寡婦。」7年後,這樣的日子讓德博拉筋疲力竭,將丈夫送入療養院,申請離婚後,決定到美國展開新生活。
(圖/Real Stories影片截圖)
去了美國之後,德博拉的生活很快出現了新的人,但她永遠無法進一步與其他人交往,因為她始終忘不了前夫,於是她決定再努力一次,搬回英國,先在一家慈善機構找到工作,住到離韋爾林幾公里的地方,像老朋友一樣,天天都去探望他,為他寫下生活小紙條,耐心解答每7秒就要經歷的震驚。
(圖/Real Stories影片截圖)
韋爾林還是老樣子,在日記寫下「活著、妻子、孩子」,偶爾會向德博拉說:「親愛的,我永永遠遠愛你」。慢慢的,韋爾林的日記裡也多了幾句話,像是:「我愛德博拉!」「我們出去散步了!」雖然7秒之後記憶又會歸零,但德博拉知道,韋爾林記憶深處一直有她,這就夠了。於是,她再一次批上嫁紗嫁給韋爾林,靠著7秒記憶和日記的生活,他們就這樣度過了將近30年,直到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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