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湯姆．尼倫（Tom Nealon）
譯／王潔
儘管十七世紀時，鯉魚在英國和荷蘭相當普及，但鯉魚卻沒有隨著歐洲人殖民北美洲，而流傳至維吉尼亞州、麻薩諸塞州或魁北克省。顯然在十九世紀初時，美洲並沒有鯉魚。鯉魚一直到1831年才被引進北美洲，當時一間跨大西洋航線的老闆亨利‧羅賓遜（Henry Robinson）自阿弗赫（Le Havre）出航，並在紐約的紐堡（Newburgh）釋出數十個法國出生的樣本，不過應當不是遵循耶穌基督的指令。
▲在池塘釣鯉魚，出自文森佐‧徹爾維歐（Vincenzo Cervio）的《雕工》（Il Trinciante，1593年）。／圖／麥浩斯出版提供，請勿隨意翻拍，以免侵權。
阿弗赫恰好就是最接近亞眠的主要港口，若要說這些鯉魚的淵源可以追溯到修士彼得的時代，也並非完全不可能。雖然著名的美國表演者費尼爾司‧泰勒‧巴納姆（P.T. Barnum）試圖把鯉魚引進美國的功勞歸於自己，但多數學者都認為，是羅賓遜的池塘因為暴風雨滿出來，鯉魚才流進了哈德遜河（Hudson River）。
羅賓遜最初引進的鯉魚名為鏡鯉、無鱗鯉魚和鯉魚。在撰寫此文時，大家都擔心鯉魚會佔據美國的公有水域，特別是五大湖。
▲河釣鯉魚。戈特利布‧托比亞斯‧威爾海姆（Gottlieb Tobias Wilhelm）的自然史論述（Discourses on Natural History，1812年）。
大部分討論都是有關新的「亞洲鯉魚」不受控地四處散播，取代本地魚種，並破壞植被。其中一種稱作白鰱的鯉魚，有個既危險又獨特的傾向，會在被機動船嚇到時，猛地躍出水面。但大家忘了，其實所有鯉魚都是亞洲鯉魚，而這些原本為了控制魚塭藻類增長而引進，但不小心逃脫的現生種，其實也不過是最近才越洋而來的鯉魚魚種罷了。
鯉魚在美國的擴散也受到了阻擾，第一次是因為美墨戰爭（1846-8年），後來則是美國內戰（1861-5年）。國家雖然合而為一了，但農業卻一團亂。南方人特別仰賴玉米作為主要蛋白質來源，因而引發癩皮病，一種營養不足的疾病，症狀包括皮膚炎、腹瀉及失智，和麥角中毒的症狀無異。田地被毀，家人離散。儘管已停戰，南北雙方之間依然互不信任。
▲位於紐約州喀里多尼亞市（Caledonia）的紐約州立孵化室（New York State Hatching House）。出自羅伯特‧巴恩威爾‧羅斯福（Robert Barnwell Roosevelt）和塞斯‧格林（Seth Green）所著的《孵魚和捕魚》（Fish Hatching and Fish Catching，1879年）。
在1870年代時，美國政府開始主要自德國（至今許多人仍稱之為「德國鯉魚」）引進鯉魚，並建造大型的國營魚塭，營造了一股對鯉魚的群眾狂熱，使分裂的國家團結起來。1870年代末期，政府開始發行年度鯉魚獎券，並將數萬隻魚配送至全國各地（光是1883年，總共301個區當中，就有298個區獲得26萬多隻鯉魚）。
當代漁業報告用「一股熱情」來形容鯉魚文化，彩卷每次都被超額認購。美國人民樂於化解歧見，當時與現在一樣，只要是對免費的事物都有興趣，因此積極爭取愈多魚愈好。鯉魚被放養在池塘、運河、水溝、沼澤、河流（包括密西西比河在內）、湖泊（牠們在伊利湖裡生長得特別好）以及州立養魚場內。
政府發行的鯉魚宣傳手冊中，特別強調養殖鯉魚有多麼簡單快樂，還有介紹鯉魚特別旺盛的繁殖力，但關於確切該如何料理鯉魚，卻只用小字印刷帶過。大家認為光是擁有鯉魚就足夠了。園遊會裡的贏金魚遊戲，小朋友們膽怯的把乒乓球丟進金魚缸裡，丟中就可以帶回家，這也都是曾經席捲美國的鯉魚熱潮所遺留下來的痕跡。
儘管養殖計畫成功，鯉魚卻未能在美國的廚房佔有一席之地，十九世紀時在北美的料理書中，鯉魚的食譜寥寥可數。即使專為簡樸飲食而設計的食譜書，已經收錄了鯰魚、鰈魚和鰻魚的食譜，也還是沒有提及雖普遍但處理上較麻煩的鯉魚。
▲鯉魚派的食譜，出自羅伯特‧梅（Robert May）的《廚藝精修》（The Accomplisht Cook，1671年）。
雖然常有自英國進口的料理書，內容卻極少提及鯉魚，且多是參考法國或德國的食譜。真正道地的英國鯉魚食譜，在十九世紀初的料理書中還常出現，在二十世紀中期左右也不再收入英國的料理書了。不過比頓夫人卻堅持在《家務管理書》中加入一整個有關鯉魚的篇章。
鯉魚廣受猶太和中國移民的喜愛，可惜卻一直未能在美國成為受歡迎的食材。鯉魚是雜食性，且繁殖力旺，生命力強，還常被認為不可食，因此也難怪野生鯉魚散播得如此快速。
在1937年時，科學家發現治癒癩皮病其實很簡單，只需維他命B3或菸鹼即可，因而二十世紀初時，漸漸就不時興養鯉魚了。鯉魚不知道自己失寵，依然繼續向前游，只有喜好邊緣運動的漁民才喜歡鯉魚，因為牠們量多，且很難騙上鉤。
▲《雙鯉》（Two Carp，1831年）。葛飾北齋繪，雕版印刷。
美國政府也將大量的鯉魚送至厄瓜多、哥斯大黎加和墨西哥（且在該地繼續大量繁衍），以及加州。然後鯉魚又從加州被送到夏威夷，在當地受到中國和日本移民的歡迎。這些人就是約一百年前將「德國」鯉魚從亞洲帶來的移民。於是鯉魚成功地在千年內環繞地球一週，還能在威魯庫（Wailuku）的景觀灌溉溝渠內，和失散多年的親戚重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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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摘錄自《食物、文化、與戰爭：十個引爆人類世紀衝突與轉折的食物歷史》
作者：湯姆．尼倫
譯者：王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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