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禽獸姐
喜歡動物的人應該跟我一樣，臉書加入好幾個貓貓狗狗相關的社團，看了心情好療癒！只可惜世界不是完美的，偶爾會發生令人遺憾又生氣的悲劇，而前陣子剛好有幾個事件，都有一個共同點——動物遇到不適當的領養人，遭受了不好的下場。到底怎樣是好的領養人呢？我遇過不只一個人有迷思，以為有錢人家＝好歸宿。所以，我想把這個沈寂六年的故事分享出來，主角是一隻叫「哈比」的米克斯犬，牠兩次被領養退養，都是搭著名車走，再搭著名車被遺棄。
▲示意圖／非本狗
我遇到哈比的那時候，牠已經被人退養過一次，原因是牠會咬人。但透過一個訓犬機構判定，牠的地雷只有「護食」，加上曾經被人打過的關係，所以盡量別在牠的面前做出舉起手的大動作，撇除這些，哈比的問題並不大，如果遇到懂牠的領養人，絕對可以成為與人好好相處的家犬。
因此當時那家訓犬機構也很好心，要替哈比再找個家，也開出條件：領養人可以帶著哈比免費來上課，學習狗的行為語言，這樣能和哈比相處得更融洽。後來出現了一個很有錢的家庭，表示要收養哈比。一般而言如果送養經驗不足，經濟能力會成為第一判斷指標，所以訓犬中心也不疑有他，看著哈比被一台名車接走，也以為牠從此會過著幸福的日子。
可惜，這家人後來並沒有帶哈比來上課，理由是「我們養過很多狗，早就很懂狗了！」
過了幾個月，哈比又被載回了訓犬中心，根據女主人的說法，牠「毫無理由」突然咬傷了男主人，搞得全家都很害怕，於是哈比就被帶來這裡暫時安置，兩個星期後，打算再把牠載去南部一個狗場。
「狗場」是個什麼樣的地方，相信稍微理解的人可以想像，上百隻狗聚集在一塊，自然不可能得到品質太好的照料，尤其像哈比這樣有護食行為的狗，非常不適合在那裡生活，吠叫聲此起彼落、充滿壓力的環境，很可能會讓牠更緊張害怕，攻擊的行為也可能變本加厲。因為所有攻擊行為的背後，大部分是出於不安。
哈比被當成「危險動物」安置在訓犬中心的那段日子，剛好我的一位好友阿佳在那工作，她和同事都很同情哈比的遭遇，但身為員工，也難以干涉上司和顧客之間的協議。尤其在台灣，寵物屬於人類的「資產」，而飼主就像是牠們的命運之神，動物的命運如何，全看牠遇到什麼樣的人。
哈比要被送到狗場的前一天，阿佳和同事決定私底下為牠煮一頓美味的晚餐，讓牠能好好地吃肉，像一般家犬一樣被人疼愛，安心用餐，不必擔憂搶食。阿佳約我一起參與這頓晚餐，我答應了，但說來慚愧，因為不夠理解，在我踏進訓犬中心的大門之前，心裡還是戰戰兢兢，我擔心自己會不會不小心踩到地雷，擔心哈比會不會咬我？甚至想像牠是不是長得兇神惡煞？
結果，見到哈比的「本犬」讓我出乎意料，牠長得相當呆萌，看到我先是好奇一愣，確認沒有惡意以後，就開始對我猛搖尾巴，還會磨蹭討摸，實在難以想像牠把人咬傷的模樣。這讓我對於前一秒恐懼無知的想法，感到相當羞愧。但是放飯的時候，阿佳還是提醒我：「誒，讓牠自己吃，在牠吃完之前不要靠近喔！」
我收下阿佳的叮嚀，看著埋頭大吃的哈比，心裡有酸酸的感觸。不就是護食嗎？就像我在吃飯的時候，也不會喜歡別人突然搶走我的筷子或碗，如果這就是牠所不喜歡的，為什麼不能尊重這就是牠的界線？
但是人類很奇怪，我們或許懂得尊重別人有不同的地雷，卻難以接受動物有自己的地雷和禁忌。
在訓犬中心工作的阿佳，看過太多太多的飼主，非得要毛孩子對人「言聽計從」，忽略了牠們也是獨立的個體，也需要被尊重和善待。
哈比到底為什麼咬傷男主人？我們都不在現場，沒人能夠評斷。但是，我猜想那不可能是「毫無原因」，而是他們已經不願意去了解原因吧。
隔天，女主人開著同一台名車來了，在場所有人都知道，她要接走哈比送到狗場去，只有哈比不知道。哈比看見媽媽來了，好開心好開心，興奮地猛搖尾巴，跟前跟後跳躍、小跑步，那搖尾和開心的程度是對我們的好幾倍，牠看起來迫不及待要跟女主人回家。
目睹這一幕，我忍不住哭了。我躲到阿佳的辦公室哭，而阿佳的同事則是難過到那天直接請假，無法來上班。
阿佳跟同事自己也有養不只一隻貓跟狗，在台北租屋的小空間，實在沒有能力再收養哈比，她們很自責能力不足，我看得出來她們比誰都難過，也比誰都還無奈和傷心，如果有能力，她們絕對會馬上幫助哈比。
但是哈比沒有被她們忘記，過了一陣子，阿佳跟同事前後離職，接著她們一起到狗場接走哈比。因為人脈關係，一位資深的動保人得知消息後，決定以私人名義領養哈比，雖然這位好心人家中也有大約20隻狗，阿佳明白哈比不可能得到專寵，但她盡了最大的努力，比起狗場的環境，還有各種現實層面的條件，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到底怎樣的人，才會是良好的領養人呢？」我猜這是每個中途曾經認真思考過的問題，畢竟費盡千辛萬苦救援再悉心照顧的毛孩子，好不容易變得健康，到了送養出去的那一天，都是帶著不捨與祝福，盼望牠從此過著幸福、被人疼愛的日子，誰都不希望牠再次受到委屈或傷害。
▲示意圖／非本狗／李毓康記者攝
我問過一位資深的專業中途這個問題，她告訴我：「軟體比硬體還重要。」這句話一直烙印在我心裡，也就是經濟條件不是唯一的考量，有「好的觀念和心態」比起有金碧輝煌的環境更重要。
寫這篇文章，不是要一竿子打翻有錢人，我也看過很多有錢又有好觀念的人，非常懂得如何善待毛小孩，照顧得極好。但想強調的是，送養時對領養人的審查，不該只是看經濟能力來取決，而是要綜合評估，特別是他的觀念與心態是否正確，如果是新手爸媽，或許會有知識與經驗不足的問題，但前提是他們有沒有一顆願意學習的心，面對與我們人類99%基因截然不同的動物，願不願意花心力去做功課、去了解如何能善待並照顧牠，跟牠好好相處？如果具備這些，就算他只有一間小公寓，也會是一位好的領養人。
沒有豪宅與名車，不代表沒有愛的能力；相對的，擁有這些，並不等於擁有給予幸福的能力。
★作者／禽獸姐，曾任多年寵物記者，喜歡動物、研究神秘知識，也熱愛追劇、旅行、觀察人性。歡迎來「禽獸姐的萬應室」聊聊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