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法式軟糖
愛爾蘭將在這個月底（2018/5/25）舉行公投，決定是否廢除「反墮胎」的憲法條文，放寬墮胎禁令。這個禁令，讓凱薩琳（Catherine Cournane）想起34年前，那個被刺了28刀的嬰兒，村民稱他為嬰兒約翰（Baby John），他只在這個世上待了3天，就被拋棄在村子的海灘旁。
那一年，15歲的凱薩琳跟著從事殯葬業的父親，用乾淨的泉水輕擦嬰兒約翰小小的身軀，接著將他放進一個小棺材裡。小約翰是父女倆看過最小，也是最慘的死者。
幾個星期過去後，凱薩琳從外頭回家，發現兩名警察坐在客廳等她，接下來是一連串的例行問話：
「妳有男朋友嗎？」
「沒有。」
「妳有認識有男朋友的女孩嗎？」
「有。」
「她們當中有誰懷孕嗎？」
「沒有。」
（示意圖／pexels）
雖然凱薩琳洗清了嫌疑，但兩個警察的出現，讓凱薩琳與家人產生極大恐懼，這種恐懼來自當時愛爾蘭的社會氛圍。1984年的愛爾蘭受到天主教會嚴重的控制，課綱由教會訂製，女孩無法接觸到性教育；買保險套需要醫生的處方籤，且只賣給已婚男女；甚至在1983年，全民公投禁止墮胎。
可以想像，這裡的女孩未婚懷孕會受到什麼待遇，她們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有些女孩被趕出家門，有些女孩人間蒸發，而有些女孩......選擇殺了自己的孩子。
（示意圖／maxpixel）
因此，這次棄嬰案，警察第一個懷疑的就是生母，他們認為找到嬰兒的母親，就能找到兇手。在詢問完一輪村裡的女孩之後，警方找到一個嫌疑人，那個有「懷孕傳聞」的女孩喬安（Joanne Hayes）。據說，喬安愛上一名有婦之夫，雖然她從未告訴別人自己懷孕的事，但家人和同事都看在眼裡。
某天晚上，喬安一個人在家庭農場偷偷生下兒子，然而，孩子並沒有活下來，傷心的喬安把嬰兒埋在農場附近。好巧不巧，喬安生產那天，剛好是嬰兒約翰被發現的前一個晚上。
警察找上門時，喬安心想，只要帶他們去孩子的墓地看看，就能證明自己的清白。然而，警察認為沒有查看墓地的理由，直接把她帶回警局。經過嚴刑烤打、逼迫威脅，喬安再也撐不住，她獨自攬下了莫須有的殺子罪名。
（圖：喬安／CreepyNews）
被送進監獄之後，喬安因為精神崩潰，轉往精神病院關押，在這裡，喬安再次嘗試說服警方到農場查看埋葬孩子的地方。這次警方相信了，他們果真在喬安形容的位子，挖到一個嬰孩的屍體。然而，警方的結論卻令人傻眼：「原來你殺了兩個孩子！」
其實這個說法有很大的漏洞，因為喬安和情人，以及農場埋的孩子都是O型血，但是嬰兒約翰卻是A型血，兩個O型不可能生出A型啊！但是警方並沒有放棄，他們搬出「異父超級受精」（heteropaternal superfecundation）這個極少見的醫學現象，也就是喬安在第一顆卵子受精後48小時內，又跟另一個男人發生關係，接著第二顆卵子也成功受精，最後生下同母異父的雙胞胎。
警方抓住這個百萬分之一才會發生的機率，以謀殺罪起訴喬安。不過還好，當時最後一名法官駁回這種說法，並宣判無罪。然而，警方卻從來沒向喬安道歉，沒有給喬安一個說法。安慰的是，喬安的故事得到了全國婦女的支持。她們送上黃玫瑰、信件以及卡片，上面詳述了她們自己遭遇的痛苦故事。
（圖：喬安／CreepyNews）
這波民怨，迫使法院再次開庭審理負責辦案的警官，然而外頭婦女的聲音卻沒有帶進法庭，法庭內，反倒開始議論起喬安的私人生活。多名男性官員攻擊喬安的人品，甚至有律師展示了喬安和以前男性友人親暱的照片，還有人說喬安在孩子過世時，表現地不夠傷心。
最後，這場1985年的判決，並沒有還給喬安一個公道，她沒有得到警方的道歉，而這些警察後來甚至都升官了。
一直到2018年1月份，34年後，愛爾蘭警方才正式發出道歉聲明，表示根據DNA檢測，確定喬安不是殺害嬰兒約翰的兇手。然而，對於像喬安這樣的愛爾蘭女性來說，這些補償根本不夠，未婚懷孕的壓力、喪子的痛苦、莫須有的罪名，已經不是金錢或是道歉可以彌補的。
更淒涼的是，嬰兒約翰的母親，以及殺害他的兇手，至今還未找到。
（示意圖／Pixabay）
然而，這並不是墮胎禁令造成的唯一遺憾，墮胎禁令衍伸出許多問題，像是強暴懷孕，或是胎兒異常，都不能墮胎。2012年，一位印度裔牙醫出現流產現象，婦產科醫生卻因為胎兒心臟仍在跳動而拒絕引產，最後因為敗血症加上器官衰竭，死在手術台。
因此，5/25的公投，對許多人愛爾蘭婦女來說，這是決定她們權利的關鍵一步。
嬰兒約翰的墓碑被毀壞了好幾次，凱薩琳表示，88歲的父親已經沒有力氣照顧小約翰的墳墓。凱薩琳代替父親從整理雜草、清理墳墓，她希望，在愛爾蘭的未婚媽媽被大眾接納、免除羞恥與恐懼的同時，嬰兒約翰也能夠永遠安息。
（圖／CreepyNews）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