檸檬小編這麼說
「十三歲時,父親鑽進我的被子裡,摸了我的身體。從那天
起,長達七年的惡夢就開始了,我完全無法理解自己為什麼會被
這樣對待。」從性侵受害者、到協助受害者的性侵害驗傷護理員,
山本潤最終認知到,只有學習與性侵加害者有關的知識,
才能讓她真正走出來。
文/山本潤(性侵害護理檢驗師(SANE)、性侵受害者自助團體向日葵會共同創辦者)
譯/游韻馨
*為什麼你要對我做那種事?
我曾經讀過一段文字,那是性侵自己親生女兒的父親所說的話。
他說女兒出生時,他覺得「終於找到一個人願意毫無條件地愛自己,無論自己是個什麼樣的人,她都會崇拜自己。」(引自辛西亞.林恩.馬徹、克莉絲蒂娜.E.德拜《我想告訴你的事》),這類加害者認為「女兒不會否定自己,會接受自己」。
「以性暴力為手段的人即使做出別人認為慘無人道的罪行,或表現出『扭曲』的情感和想法,他自己都毫無所覺,而且(當性暴力對象為女性)他們在內心深處存在著對女性撒嬌、依賴與接觸等渴望。」(引自藤岡淳子《性暴力的理解與治療教育》)
讀了這段文字,讓我心有戚戚焉。以單方面強制性的手段滿足自己尚未滿足的慾望,這完全就是我爸爸的寫照。藤岡教授曾聽性侵加害者說:「我想一直黏著被害者。」不會拒絕自己、完全接受自己的女兒是最好的依賴目標。
可是,我只是個需要在呵護下長大的小孩,既不是女神也不是救世主。爸爸究竟能從我身上得到什麼?我是個不會否定他,而且會認可他的女兒。為了滿足他的需求,只好成為任由他強制慰藉、利用與奪取的目標。這一切不過是他強壓在我身上的自我安慰罷了。
我認為父母的職責就是好好疼愛、守護與照顧孩子,將他(她)養育成可以獨當一面的成熟個體。我卻被爸爸當成慰藉自己的性工具,這個答案完全打中了我的心。
*我是你的女兒,不是嗎?
從他做的事情中,可以看出他把我當成了慰藉工具,既然如此,他並沒有把我當女兒看待。他不是一個可以擔起父親職責的人。
他是賦予我一半生命的人,但讓我出生在這個世界上,與盡到父親職責是兩回事。爸爸這個詞只是他的代名詞,我心中不承認他是我爸爸。
*我難道不值得你愛嗎?
我覺得爸爸是一個不懂愛的人。在我家,爸爸最棒,他什麼都懂,是全世界最好的人。儘管我的內心有一部分不同意,但我還是接受了這個觀點。因為要是不接受這一點,我就無法維持與爸爸之間的關係,不能好好生活。
那個理應什麼都懂的爸爸老是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惹人生氣,闖了禍就消失無蹤,讓我的生活一團混亂。就在我和媽媽準備搬家,同時處理關店事宜之際,有一天我走在回家的路上,心裡想著為什麼自己會落到這樣的境地。
我抬頭望著無垠的天空,心想:「爸爸真是個一事無成的人。」
他也不懂如何愛別人。正因如此,他無法在我和他的關係之間認知到自己的角色與責任,更無法善盡父親的職責。若說希望彼此更好的行為稱為愛,爸爸所做的一切只是希望他自己更好而已。
在我看來,他的心早已因某些因素麻痺,一直處於停滯狀態,欺騙自己、遮住周遭的眼光,利用華麗的話術讓自己感覺體面。
他第一次對我施加性暴力的時候,我只是個十三歲的孩子。對孩子來說,父母是比自己更重要的存在,孩子活在父母的世界裡,與父母共處的世界就是孩子的一切。在父母的疼愛呵護之下,孩子才能安心地在那個世界裡生活。
我曾經被自己的父親為所欲為,即使不喜歡他對我說的話、做的事,我也無法反抗,這些過去讓我嘗盡了身體遭受踐踏般的痛苦。在我無法改變現狀的時候,我只能告訴自己問題出在我身上,是我不好。
正因如此,我一直認為自己不值得愛,自己是個不好的人。幸好,現在的我明白了。不是我不值得愛,而是爸爸是個不懂得如何愛別人的人。
*你對我做了什麼?
我曾經因此有過無數的情緒反應,想死、解離、麻痺、憤怒、失去重要事物的心情等等,但現在的我認為性侵害的核心是無力感。
受害指的是加害者以強勢的力量強迫被害人,完全不顧對方的意識與情緒。彷彿被害人是個無生命的物體。受害經驗就像是顆從天而降的炸彈,將大地炸個粉碎。當初發射炸彈的飛機早已飛向遠方,但被炸裂的大地傷痕無法癒合,加害者的影響就這樣被留在大地上。
就像《魔戒》中的大魔王索倫之眼,從黑暗的天空中劃出一道裂痕監視著自己,受害者隨時隨地都會感受到加害者的視線。強迫屈服的經驗造成的後遺症十分嚴重。使得受盡折磨、四處逃避的心靈湧現著極端的憤怒和憎恨。
為什麼是我?為什麼我會遭到如此的對待?
*延伸閱讀:不愛我卻摸我身體…她花30年走出被父性侵陰影 寫下5步復原指南
*本文摘錄自《十三歲後,我不再是我:從逃避到挺身,性侵受害者的創傷修復之路》
作者:山本潤
譯者:游韻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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