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小檸檬】專欄文章作者為代筆，內容為受訪者經歷，涉及個人觀感，請斟酌閱讀。
※內文皆使用化名。
※職業：殯葬業者
踏入葬儀沒多久，曾遇過一件「笑中帶淚」的事，大概是這樣的……
那次受朋友委託幫他處理母親的後事，由於他們家中不便設置靈堂，所以改設在殯儀館，過程中一切也都順順利利的，可是到了頭七要誦經的時候卻發生了奇怪的事。請朋友母親來聽經，卻怎麼擲都擲不到允杯。奇怪了啊！我左看右看也沒有什麼不對的地方，怎麼就是不給允杯呢？
就在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朋友悄悄跑來我身邊問：「喂，那個女的是誰啊？」
▲示意圖／當事人提供
「她？我還以為是你妹耶！她剛剛突然跑進來說要找媽媽，我記得你提過你媽媽是原住民，她看起來也輪廓很深，真還有點像，所以我還以為……結果不是嗎？那她是誰啊？」我驚訝的說。
「不是耶！我也不認識她。」朋友笑著說。
於是我默默的將那位陌生女子帶出去，果然一下子就擲到允杯了。
後來忙完之後，我找到那位女子與她攀談，試著想幫她找到媽媽。因為會來殯儀館找人，肯定是已經往生了，可是聊天過程中我發現，她似乎精神狀態不是很好，講話也有點顛三倒四的，問不出個所以然來。
正苦惱著不知道怎麼幫忙，一位男子急忙跑過來一面跟我道歉，一面將她帶走。我覺得不對，就叫住他：「這位大哥，請問你是她的什麼人？」
結果一問，這才知道阿卡（找媽媽的這位女子）的故事。
阿卡很小就為了幫忙家中生計開始工作，工作的時候遇到了後來的丈夫，還小不懂事的她抵擋不住甜言蜜語，很快就懷孕，兩人只好結婚。
阿卡的丈夫，用現在的話來解釋就是「渣男」，工作總是三天就辭職，不然就是伸手跟阿卡要錢去賭博，甚至也不准阿卡跟娘家聯絡，還常常對她拳打腳踢。而阿卡就跟一般的母親一樣，為了孩子拼命忍耐著。
▲示意圖／記者徐文彬攝
有一天，阿卡跟平常一樣在上班，丈夫卻不顧家中的小孩，跑來她工作的地方伸手要錢，兩人起口角就扭打了起來。阿卡一個女生怎麼打得過丈夫？被一陣猛擊頭部，阿卡暈了過去，醒來的時候人已經在醫院。
當時，在醫院陪著阿卡的就是這位先生。醫院通知了阿卡的親二哥，二哥到場時，她頂著鼻青臉腫的一張臉，心中滿是羞恥一直用被單擋住自己。
二哥見狀，小聲的說：「回來吧！我們一直找不到妳，媽媽已經過世了，妳也該回來送她最後一程。」
那時候還不像現在手機、網路這麼方便普及，阿卡的母親因為一場意外摔斷腿之後，身體狀況越來越糟，而阿卡又一直找不到人……
阿卡的二哥耐心的跟她解釋這些年來發生的事情，但後來因為還要幫忙母親的後事，拜託了醫院的護士幫忙多看著阿卡就先離開。但當晚回到醫院去的時候，阿卡竟然不見了！
由於不知道阿卡的住所，本來以為又要失去這個妹妹，好在有朋友跑來告訴他，好像有在殯儀館看到他妹妹，他半信半疑跑來殯儀館，才發現阿卡已經是現在這個樣子了。日常生活方面，阿卡倒還可以自理，但精神一直不太穩定，三不五時就會跑到殯儀館找媽媽，隨便認媽媽要祭拜，後來也算是殯儀館的小紅人，工作人員沒人不認識她。
我問：「那她的丈夫跟小孩呢？」
阿卡二哥說：「我也問了她好幾次，她只是一直哭搖頭不講話。後來我也不想逼她了，人都已經這樣，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聊完這段往事，阿卡二哥牽著她的手回家去了。我看著他們離開的背影，突然有點心酸。她終究是來不及送自己媽媽最後一程，而她的孩子將來應該也無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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