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文章由批踢踢唬爛版(TigerBlue)二師兄授權刊載,純屬創作,你要認真,那我也沒辦法
大學的時候,我曾經受過一次很嚴重的傷。
猶記得那天清晨,我起床後要刷牙時,伸手往洗臉台上一抓,霎時指尖一痛。
我閃電收手,低頭一看,竟是滿掌的血。
我為人處事一向謹慎,世上能傷我的東西並不多。
在這當中,原子筆尖算一個,圓規上的刺算一個,濕滑的浴室地板算一個,聊天室裡女生的「我要去洗澡了」算一個。
我凝神一看,右手中指的指尖一片稀爛,隱約可以看出三道裂口。
「一瞬間……出了三刀嗎?」我不禁心頭一凜。
好快的刀。
每個裂口長寬相等,深淺也相等。
刀不但快,而且穩。
這些年江湖上的成名人物裡,擅使刀的很多,卻沒一人能揮出這樣的刀。
我終於穩下心神,往洗手台上看去,想瞧瞧究竟是什麼樣的人,什麼樣的刀。
這一瞧卻大出我意料之外。
沒有人,只有刀。
三層刀片的刮鬍刀。
原來剛才是我自己抓向刀刃,讓刮鬍刀割傷了手指。
我不禁失笑,看來最近神經太緊繃了。
我早該猜得到的,畢竟以我的身手,世上已少有東西能傷我。
我起初還沒有太在意,運氣封住血脈,止住傷口上的血就準備去上課。
我練的是一門極為獨特的內功,叫做血小板凝結大法,能夠利用血液中的血小板讓傷口自行癒合,是我小學健康與生活課上悟出來的獨門絕學。
然而我很快就知道,這次真的傷得不輕。
那天恰逢期中考,教授考卷一發,我臉色就變了。
手指上受傷的位置十分關鍵,只要一握筆,傷勢就會復發。
「考卷有沒有什麼問題?」教授一如往常地問。
我舉手,教授立刻看了過來。
我不想讓嚴重的傷勢驚動到大家,況且這一切的來龍去脈複雜已極,當下無暇費心解釋。
所以我對教授豎起中指,試圖用最簡單的方式讓她瞭解狀況。
教授不愧為江湖上老一輩的成名人物,面色一沉,很快理解了事情的嚴重性,不動聲色地將我請出了教室,讓我回宿舍養傷。
這還只是一切悲劇的開始。
那天晚上家教結束後,我在騎車回宿舍的路上,手指隱隱作痛,油門催得斷斷續續。
不知不覺中,一群機車騎士圍住了我。
他們的年紀都在十七八歲上下,穿著跟秋季不搭的皮夾克,染著五顏六色的頭髮。
「幹你娘!你油門一直催催催,是在催三小啦?」領頭的一名少年對著我叫囂。
我苦笑。
「請各位千萬不要誤會,我並沒有惡意。」我耐著性子解釋。
「我想各位看到這個就會明白了。」
我對他們豎起受傷的中指,試圖說明其中曲折。
「幹!打他!」
不料他們全然不聽我解釋,領頭少年一呼之下,所有人群起而上。
我面色冰冷。
非必要情況下,我實在不想動用武力,然而這不代表我怕了他們。
我早已說過,世上很少東西能傷到我。
當先一名少年手持木棒橫掃而來,我伸手便格。
我這手硬氣功,出道以來縱橫南臺灣十餘年,未嘗一敗,已不知震斷多少綠林好漢的兵刃。
可這一棒卻打在我中指的傷口上。
「卑鄙!你們心中難道沒有仁義了麼?」我怒極。
「工三小?」少年無恥地笑著,又是一棒將我打下機車。
我就地一滾,雙手按上地面,就要施展我靈動的地躺拳。
這套地躺拳是我每次上課遲到,邊躲避教授視線邊找空位時練成,至今已助我度過無數難關。
然而右手中指的傷口一與柏油路面摩擦,立刻颯然迸發,鮮血飆飛。
我吃痛之下,心神一亂,轉眼間又挨了好幾棒。
我本來雖非武林中第一等高手,卻也是好漢一條,鐵膽遮天。
登革熱盛行期間,蚊子叮在我身上,我眉頭連皺都沒皺一下。
然而十指連心,中指上的傷勢讓我痛得冷汗涔涔而下。
即便如此,我仍死咬著牙,愣是一聲疼都沒喊,更遑論屈膝求饒。
「有種等我傷勢痊癒……喔……靠北……一點都不痛痛痛痛啊幹!完全不會痛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拜託不要打臉……千萬別打我的臉……嘎哈?嗚喔喔啊啊啊啊!」
「現在住手我還可以放過你們……嗚嗚嗚……我的牙齒……」
我氣勢昂昂,正氣凜然,眼睛眨也不眨一下,終究逼退了他們。
然而他們離開的時候,我已經奄奄一息。
我遍體鱗傷地回到宿舍,泡了一碗麵,卻連筷子都拿不穩,心中一片蕭索。
室友們都不在。
此時此刻,沒人能夠傾聽我的心聲。
人生在世,畢竟是孤獨的。
中指上的傷口彷彿亙古的咒詛,一步步侵蝕著我的人生。
一個人若傷成這樣,究竟該怎麼活下去?
這種程度的傷,除了適當的醫療,還得靠患者本身。
唯有具備強烈生存慾望的人,或許才能靠意志力創造奇蹟。
此刻的我,卻完全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
等等。
室友們都不在?
「……」
我把泡麵沖進馬通裡,鎖上門,打開電腦,然後拆開一包全新的衛生紙。
只剩一個方法能撫慰自己的心靈。
我褪下褲襠,閉上眼睛。
也許,我的人生還沒那麼糟──
──中指上的傷口一陣劇痛。
「……」我瞪著中指。
「……」我的屌也瞪著中指。
隔天我的傷口就癒合了。
人類的意志力真的很強大。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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