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大衛‧貝洛斯(David Bellos,美國普林斯頓大學比較文學系教授)
譯/ 陳榮彬、洪世民
翻譯如何體現人類的生存境況?從《阿凡達》的寓言談起
最近一次造訪印度,試著了解當地更多翻譯的事情時,我找了個下午放下工作去看電影,看了我相信是史上造價最高電影的褪色版。令我又驚又喜的是,《阿凡達》原來是一部翻譯的寓言,這就是我要在這本書的尾聲提到它的原因。
詹姆斯‧卡麥隆這部科幻片的主角,是被實驗室技術改造成另一種生物的人類,身高九呎,有能抓住東西的尾巴和驚人的跳傘技能。他的任務是為一家銀河礦業公司滲透一個外表跟他一樣,而不斷給公司製造麻煩的獸人社會,蒐集所需情報回傳給主管,讓公司得以掃蕩那些當地居民。在他令人印象深刻的新外表下,他仍是人類。
▲《阿凡達》裡主角被改造成另一種生物,滲透潘朵拉星球,掃蕩當地居人。(圖/翻攝自IMDb)
除了就外表看來已是潘朵拉星人,我們的主角也在其他方面成了潘多拉星人。他過當地人的生活,效忠已接納他的社群。這些怪異的生物是為維繫生存、繼續他們一直在過的生活而戰。我們的主角決定幫他們力保「選擇不同」的權利。
但那部電影顯然意欲將尊重差異一事做為「人類」價值的表現。所以我們的主角是潘朵拉星人的一員,或者在根本上仍是我們的一分子?礦業公司是人性的帶原者,抑或那些阻礙他們而且難以對付的獸人,才是真正體現人類熱望和靈魂的化身?
那部電影最後沒有明確回答這個問題。這正是翻譯所提出,也必須保持開放的問題。一段話經過大幅改造的變形,偶爾納入在語言上可比作九呎尾巴的東西,要怎麼在基本的層次上保有原來的樣子呢?
▲ 尊重差異是《阿凡達》想要體現的價值。(圖/二十世紀福斯提供)
一如卡麥隆的奇幻電影,翻譯實務是以兩項預設為基礎。首先,我們都不一樣,說著不一樣的語言,用深受那種語言特色影響的方式看世界。其次,我們都一樣,都能分享同樣廣泛和狹隘的各種感受、資訊、理解等等。沒有這兩項預設,翻譯就不可能存在。
任何我們想稱作社交生活的事情,都不可能存在。
翻譯正是人類境況的別稱。
*本文摘錄自《你的耳朵裡是魚嗎?為什麼翻譯能溝通不同文化,卻也造成誤解?從口譯筆譯到自動翻譯,「翻譯」在人類的歷史如何發揮關鍵影響力》
作者: 大衛‧貝洛斯
譯者: 陳榮彬、洪世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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