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皮諾丘
那天上課上到一半，接到母親的電話，阿嬤在睡夢中辭世了。
當天阿嬤的所有子孫全部從全國各地返回老家見阿嬤最後一面，只有一個人沒有回來，那個人就是阿嬤在生時，最引以為傲的二叔。
那個阿嬤口中在國外賺大錢，對他最孝順的二叔，因為人在國外，趕不及當天回來看阿嬤，情有可原，但母親說二叔連頭七那一天都不能回來。我問為什麼，就算二叔住北極，三天內一定可以趕回台灣。
母親說二叔在越洋電話中講說：「已經答應了一場傳道大會，所以沒辦法立即趕回來。」這個阿嬤口中最孝順的兒子，是這樣對待他的親生母親的。
▲阿嬤過世，然而卻見不到「孝順」兒子最後一面。（示意圖／取自免費圖庫Pixabay）
關於這個二叔，身為一貫道的點傳師，嘴巴念經，但做出來的事情卻是背道而馳。30年前，二嬸因為癌症往生，不到半年，二叔就娶了一貫道內的另外一位女信徒，讓二嬸的娘家非常不能諒解。二嬸在二叔舉家移民到國外的時候，利用她的好手藝，開了一家素食餐廳，幫二叔在國外買了一間廢棄醫院，改建後出租，每個月有十萬元以上的房租可以收，讓二叔可以專心傳道。
沒想到二嬸往生後，屍骨未寒，二叔就馬上娶了另一個女人，而這個女人仗著二叔在整個大家族內講話有份量，也跟著威風了起來，有一次過年聚會，因為我沒有主動跟她打招呼(其實根本不想理她)，竟然當著所有人的面前指責我，都當了老師的人，怎麼這麼沒有禮貌，當下就決定，以後我死也不要出席有這個女人存在的任何場合。
阿嬤還在世的時候，逢年過節我們這些晚輩都會包紅包給她，幾年前阿嬤失智，母親發現阿嬤放在衣櫃的紅包不翼而飛，是在二叔跟二嬸輪值照顧阿嬤的那幾個禮拜不見的。
阿嬤還沒失智的時候，二叔就常常要阿嬤捐錢給一貫道蓋道館，這些年來阿嬤的私房錢少說被二叔拿了幾十萬，這些我們都隱忍不發，但連阿嬤的紅包錢都拿，這種人竟然是一貫道的點傳師，我算是大開眼界了。
更好笑的是那個女人不知去哪裡學了一手針灸的技術，但她只有高職的學歷，更沒有醫師執照，也就是說她幫別人針灸是違法的事情，在許多一貫道的活動裡，打著義診的口號，私底下卻跟被針灸的人說，如果經濟能力許可的話，可以捐三千元，他們會代替你把這筆錢捐給一貫道，但依我對二叔跟那個女人的了解，這筆錢應該只會進到他們倆自己的口袋。
▲幾年前阿嬤失智，母親發現阿嬤的紅包竟然不翼而飛。（示意圖／取自免費圖庫pixabay）
阿嬤往生後的喪儀一切都是一貫道的叔叔說了算，母親跟父親長年是慈濟的志工，那些師兄師姐們希望來幫阿嬤助念八個小時，也被叔叔們一口回絕，父親身為長子，被那些一貫道的叔叔們無視跟邊緣化，我都看在眼裡。
從我很小的時候，父親因為學歷不高，賺的錢不多，在整個大家族內人微言輕，父親不講，但我知道父親心裡苦，這幾天當那些叔叔們在討論喪葬事宜的時候，父親被晾在一邊，若有所思地想著一些事情，讓我看了心裡很不捨。那個阿嬤口中最孝順的兒子，因為在國外傳道不能馬上回來奔喪；而阿嬤最看不起的大兒子，也就是我父親，每天守在靈前，用他的方式替阿嬤助念。
▲阿嬤最看不起的大兒子，其實是最孝順也最在乎阿嬤的人。（示意圖／取自免費圖庫pixabay）
我可以預期告別式那一天，一貫道的道親們將會蜂擁而至，而父親的慈濟師兄師姐們卻被拒於千里之外，外人會怎麼講。我安慰父親，這是最後一次了，「他強由他強，清風拂山岡。他橫任他橫，明月照大江。」
人在做天在看，阿嬤你在天上看到了嗎？最孝順你的，其實是你眼中這個最沒有成就的大兒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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