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溫絲黛‧馬汀（Wednesday Martin）
譯／許恬寧
蜜雪兒自信、獨立、開朗向上，主持著一間非營利機構，學經歷優秀，經常上全國新聞節目，替擁有廣大讀者的大眾刊物寫東西，她是嚴肅議題的思想領袖，美麗聰慧，但也平易近人，調皮風趣，幽默感過人。
先前我一直不知道蜜雪兒是同性戀，直到某次我們在共同朋友舉辦的派對上，向她提到我在寫書，她講了我才知道。
蜜雪兒直率地揶揄：「你知道我是同性戀，對吧？不管先前知不知道，我的確是，現在你也知道了。找一個時間，我會告訴你我和這個女人的事。我還在試著了解發生了什麼事、事情是怎麼發生的、為什麼我會那樣做。」蜜雪兒很快就去出差，到各地演講，不過我們繼續保持聯絡。
我們通過幾次電子郵件，談她的情況、她的想法，不過蜜雪兒在信上講的都是很浮泛的事。我後來前往她住的城市，我們終於在一間咖啡館坐下來。
▲蜜雪兒與已婚女同志在一起過一段時間，但那段時間卻不是很愉快。（示意圖／取自免費圖庫Pelexs）
蜜雪兒說，她曾和一個叫黛莉婭的女人在一起一陣子，「大家都知道黛莉婭已婚，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她是我們本地的女同性戀社群風雲人物」。兩人在雞尾酒派對上認識——蜜雪兒形容為「一開始大家彬彬有禮，但接下來愈來愈瘋狂的那種派對」黛莉婭也去了，不過太太沒跟著去。
蜜雪兒覺得黛莉婭有一股迷人的靦腆氣質，兩人聊起天，發現兩人的兒子同歲，喝了幾杯後，黛莉婭告訴蜜雪兒：「我太太不在家，太棒了。」
蜜雪兒在咖啡館告訴我：「我把那句話聽了進去。我是說，我當時沒發現黛莉婭是在和我調情，也沒發現我被她吸引，因為我從來沒想過，我會允許自己對已婚女性感興趣。」我問蜜雪兒為什麼那麼說，她立刻回答：「因為我不想只當別人的婚外情。」然而，蜜雪兒雖然沒興趣當別人的第三者，她已經把黛莉婭說自己婚姻不快樂的明確暗示記在心裡。
幾天後，兩個人帶著孩子在兒童遊戲場巧遇，最後一起去了一間家庭餐廳，孩子們很快就像失散已久的朋友玩在一起，蜜雪兒與黛莉婭也一樣。
黛莉婭再度提起自己在婚姻裡寂寞不快樂，她告訴蜜雪兒，她之前想離開妻子，但後來沒堅持下去。黛莉婭顯然受了很重的傷。黛莉婭美麗，魅力十足，和蜜雪兒一樣有著頑皮幽默感，平日練跑步，身材結實。黛莉婭邀請蜜雪兒母子那天晚上到她們家吃晚飯，她太太還在外地。
蜜雪兒說：「我真的很想去，但我也想做對的事，所以我告訴黛莉婭：『不行，這樣不太好，你結婚了。』」黛莉婭點頭說她了解，蜜雪兒說得對。
隔天，兩人開始通電子郵件與簡訊，聊自己今天要做什麼和孩子的事等等。那週過後，兩人就談起對彼此的仰慕之情。「我知道這是錯的。我反覆告訴自己，她已經結婚了，我們之間不會有結果，但我沒有她的簡訊就活不下去。」黛莉婭寄來的簡訊幽默、誠實、透露真心話。
「她和太太的關係真的很糟，她很痛苦。她說她們之間完全沒有交流，她太太是工作狂。」兩人的簡訊講起心底話後沒多久，她們就在共同朋友辦的聚會上見到面，那次黛莉婭的太太也在。
蜜雪兒回想：「我們兩個人之間的性吸引力非常明顯，人們一看就知道，到今天還是一樣。」
經過那次尷尬的碰面後，兩個人繼續傳簡訊。大約一週後，某天晚上，蜜雪兒的門鈴響了。她打開門，黛莉婭站在那，黛莉婭告訴蜜雪兒，她太太不在家，她太想見她，於是跑來了。
黛莉婭走進來，把蜜雪兒逼到牆邊，往前給了她一個很長的熱吻。
▲黛莉婭趁太太不在家，跑來找蜜雪兒。（示意圖／取自免費圖庫Pixabay）
蜜雪兒回想：「有一條界限，我跨過了那條線，太像我會做的事。」蜜雪兒要黛莉婭離開，黛莉婭的確離開了，但蜜雪兒滿腦子都是她，一直想著那個吻，想著黛莉婭的身體貼在自己身上的感覺，很快兩個人就開始幽會，偷情很刺激，但蜜雪兒覺得不妥當。
蜜雪兒回想：「她出門跑步時，有時會來找我。某次我們在公園見面。其他時候我會在停車場等她，我們會去旅館，我們偷偷摸摸的，很糟糕。」她搖頭，「從一開始，我就告訴她：『聽著，你得離開你太太，不然我們不能這樣。』我講得很清楚。我告訴她：『你至少得開始和你太太分手。』黛莉婭回她：『我已經在分了。』她的確有試過。」
自黛莉婭和蜜雪兒第一次接吻算起，幾個月後，黛莉婭和太太分居，搬到外面住。黛莉婭和蜜雪兒交往了幾週，不過「因為孩子的緣故」，黛莉婭沒在蜜雪兒家過夜。
蜜雪兒說，那幾週「性感火辣，但也有深層的情感交流。我們一直到現在依舊心有靈犀，深受彼此吸引」。
兩個人開始替未來做打算，討論彼此的生活要如何配合，她們的事曝光後又要怎麼告訴孩子。然而，黛莉婭的妻子找到蜜雪兒寫的情書，比對時間點，發現黛莉婭背著自己和蜜雪兒出軌，大發雷霆，跑到黛莉婭工作的地方去鬧，黛莉婭決定回到太太身邊。
「黛莉婭告訴我，她罪惡感很深，她太太這麼痛苦，她不能這樣對她。黛莉婭和太太在一起非常不快樂，但就是離不開她，有依賴共生的問題，但我沒立場去講這件事。」
在那段日子，蜜雪兒靠照顧兒子和忙工作，不去多想，但晚上頭一躺在枕頭上，就開始抱著罪惡感回想一切，一一細數自己後悔的事。
「一開始我認為，我沒結婚，這個女人的婚姻也破碎了，她說她會離開妻子，所以沒關係。我最初被愛與欲望蒙蔽了雙眼，沒去想自己的選擇道不道德。現在我清醒一點，不再被自己的選擇蒙蔽。和已婚的人在一起，傷害到對方的家庭，令我很有罪惡感。我不是她們不快樂的主因，但我喜歡黛莉婭的孩子，我知道那孩子很難過。」蜜雪兒還有另一種或許較為抽象的罪惡感，「我是爭取婚姻平權的女同志，因為我尊重婚姻制度，我希望同性戀有權結婚，而我卻在不經意之間破壞別人的婚姻，我感到羞恥」。
然而，這個愛情故事尚未結束。
▲黛莉婭的妻子得知事情後崩潰，跑到黛莉婭工作的地方大哭大鬧。（示意圖／取自免費圖庫Pelexs）
黛莉婭和太太進行數個月的婚姻治療後，告訴太太自己想和蜜雪兒約會，太太同意了。蜜雪兒很猶豫，但三個人坐下來討論。
「整件事有點超現實，但她太太說，她明白有很多東西黛莉婭無法在婚姻裡得到，她希望黛莉婭快樂，她願意這麼做。」儘管如此，蜜雪兒和黛莉婭復合後，雖然最初過了一段快樂的日子，但蜜雪兒愈來愈焦慮。
她們二度在一起幾個月後，用蜜雪兒的話來講，黛莉婭的妻子「崩潰」了，要求黛莉婭不能再見蜜雪兒。黛莉婭愣住，不曉得該怎麼辦。痛苦萬分的蜜雪兒決定自己慧劍斬情絲。
「這件事對任何人都沒好處，但我好想她，我好愛她。」蜜雪兒搖頭。兩人分手一年多了，但蜜雪兒依舊還沒走出來，還是覺得很心碎。蜜雪兒說，自己會那麼痛苦，有部分原因是她和黛莉婭的關係最初是不正當的。
蜜雪兒開始哭，試著解釋：「你愛的人已婚時，你是一個祕密，你不重要，你見不得光，你很羞愧。我們很愛對方，卻得藏起這件美好的事。」雖然黛莉婭後來向妻子坦承，自己想繼續和蜜雪兒在一起，但於事無補，蜜雪兒依舊是那個被撇到一旁的人。
雖然嚴格來講，分手是蜜雪兒提的，她的心還是很痛。蜜雪兒提分手是為了保護自己與做對的事，不是因為真的想分手。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在黛莉婭和妻子的關係中，蜜雪兒是被利用的卒子，那很痛。蜜雪兒告訴我，我們坐下來談的不久前，她收到黛莉婭的信。
信的開頭說：「我必須讓你知道，萬一我死了，或是萬一沒機會或沒辦法告訴你，我每一天都想著你。」那是一封很美的信，充滿愛、性、連結。蜜雪兒讀了那封信後，哭著想自己是否做了正確決定。先前是否該更努力一點，爭取和黛莉婭永遠在一起。
然而，就在那封信之後，蜜雪兒感到人生這麼短，為什麼要讓自己這麼痛苦？自此之後，她就在心中永遠切斷和黛莉婭的關係。蜜雪兒今日依舊會在某些活動看見黛莉婭，要是碰到了就刻意避開，那不容易。
蜜雪兒確定，如果能和黛莉婭結婚，她們會是快樂的一對，不過蜜雪兒感覺那件事不可能發生，畢竟黛莉婭先前想結束婚姻，但沒真的那麼做。
黛莉婭想要自由，想要蜜雪兒，但罪惡感太強，沒勇氣爭取。蜜雪兒告訴我整件事的時候，又哭了一下。我告訴她，很抱歉我挖出這些回憶，我很感謝她分享這麼痛苦的事。蜜雪兒點頭。她工作很忙，等一下還要上台演講，她得先走。
蜜雪兒說：「我得謝謝你，因為我沒有人能談這件事。我和黛莉婭的事，見不得光，無法跟外人講，但某種意義上，現在可以了。」
蜜雪兒說，她想紀念和黛莉婭的這段愛情，這段充滿性張力與情感交流的愛，我很榮幸能當聽眾。
作者：溫絲黛‧馬汀
譯者：許恬寧
本文由 時報出版 授權轉載
未經授權，請勿轉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