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前,我們都會為家裡做個大掃除,用乾淨的家迎接新的一年,可是真的要打掃起來真的是個累人的工作,又掃又洗又擦,一整天打掃下來,著實的讓人吃不消。
當然,懶得做,自然要找人代勞,有需求就有市場,以前在居家清潔這市場還未興起時,要請人打掃就得找有外傭或看護的人家商借他們的「阿菲」前來家中做清潔工作,為了多賺一點錢,當然他們也會樂意前來進行清潔的工作。
這畢竟不是常態,誰會希望自家的外傭一天到晚去別人家打掃,且工作量有限,因此居家清潔的服務慢慢地孕育而生,從以前有錢還找不到人,一直到現在清潔公司林立,彼此之間削價競爭,甚至還推出以分計費的方案,只要客戶肯花錢,自然就有人來幫您做清潔服務。
乾不乾淨就有待商榷了,畢竟一分錢一分貨,但有時花了錢還不一定選到好貨。
我們雖然以從事特殊清潔為主,主要是做一些一般清潔公司較難處理或解決不了的案件,但也有做居家清潔和大掃除的工作,所以年關將近時,通常是我們忙得不可開交的時候,這時接到了客戶委託進行垃圾屋清裡的工作。
當到達指定地點,是五樓的頂樓加蓋,客戶用鑰匙將門鎖打開,轉動門把,向前一推。
門卻只略微開啟一條縫,張開雙腳與肩同寬,雙膝微蹲,力量從腰而起,擰腰、送肩、順肘而力達於腕掌指,將灌注力量的右手向前一推,隨著「伊--呀--」的聲音,門緩緩地開啟。
門不是故障也不是因為疏於保養而難以開啟,是堆積的垃圾垮下來擋住了門後的空間讓開一個門也變得如此吃力。
看到屋內堆滿了半個人高的垃圾及回收物,不盡讓人心頭一涼,這是怎麼堆的啊?這些東西清完不知道要多久,每個房間都是散落堆積的雜物,這些堵到門口的人工障礙,讓我想前進都沒有辦法,每一步著實舉步維艱。
▲滿屋子的物品堆積,使大門難以開啟。(圖/命案現場清潔師提供,請勿隨意翻拍,以免侵權,下同。)
陽台上,堆積如山的舊衣佔據了所有空間,更別提廚房、浴室堆積雜亂的環境,這樣的空間是要怎麼生活?
我和客戶問道:「這些東西應該堆了好幾年吧?」
客戶說:「一年。」
我張大眼睛,訝異的說道:「一年!這裡全都塞得滿滿的耶!」
客戶無奈地說:「我親戚有囤積症,又不肯看醫生,總喜歡撿一堆東西,每年都要花錢找人來處理,去年清理的清過一次就怕了,不敢再來,所以才找你們處理。」
我:「這裡算六樓耶,一年就能堆成這樣,光爬樓梯就不知道要爬幾趟,這到底怎麼堆成這樣的!」
客戶還是很無奈的說:「阿災。」
簡單的兩個字,很完美的答案。
根據2013年出版的《精神疾病診斷與統計手冊》(The Diagnostic and Statistical Manual of Mental Disorders,簡稱DSM)第五版定義「囤積症」為一種精神科疾病,另外根據 Frost and Hartl 1996年所提供以下對這個心理疾病的定義為:
►患者有收集癖好,他們需要、大量收購或無法拋棄對別人看來價值不高或沒用的物件。
►居住的環境因收集物的大量堆積以致妨礙到這些空間原本的功能,例如:甚至需要用到餐桌、椅子、床、樓梯或浴盆來擺放物件,臥室或浴室當儲物室。
►由於囤積行為而有顯著的壓力及干擾或妨害到正常生活的運作。
►不願意或無法歸還借來的東西,當借送界線模糊時,有時候甚至會演變為偷竊行為或竊盜癖。
簽訂好合約,一群人準備開始動工了,先分工將客廳的垃圾分類打包運至一樓,幾個鐘頭過去,卻越感到疲累,不是體力上的勞累,而是不管再怎麼清就是看不到地板,腳下就一直踩著這些垃圾,那種無止盡的感覺,是種對精神的折磨。
當客廳的垃圾清理部分後,我開始處理房間的垃圾,我在房門整理,在一兩個小時後,我感到不對勁,奇怪,我已經清一堆垃圾了,怎麼還站在門邊,這裡是異次元空間嗎?我怎麼清不完!
另一邊也沒好的哪去,一位工作人員清理著堆滿陽台的衣服,清著清著,就看他人慢慢地陷了下去,等到他清到地面時,前方推積的衣服已經比他還高了(工作人員約170公分)。
一年內只憑一個人可以在六樓堆那麼多東西,這是何等的精神力、體力與毅力。一天、兩天、三天過去了,我們一群人還在裡面清垃圾,這已經不是誇張了,雖然每天都有進展,但是看著堆積如山的垃圾,不知道何時能夠完工。將大部分的垃圾清理完畢後,接下來開始清理黏在地板上的垃圾以及環境。
有些紙類、布類放久了,容易黏在地上,這時就需要刮掉,這些東西就算了,居然還有用過的尿布黏在地板,誰會撿這個回來啊!清理的過程中,不斷的有小強和米奇出現和我們打招呼,讓現場尖叫聲與髒話不絕於耳。
終於,一週後,我們清理完了現場。
我慢慢可以感受到為何上一間清潔公司不願意繼續承接這次的案件,不但要將垃圾從六樓放到一樓,還要清理那滿坑滿谷的垃圾,那種精神與體力的壓力,真的讓人難以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