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的黑,是只有他才能說的黑。
我是一個酒促小姐,今天要講的是只有黑人才能聊他的黑的故事。
酒促這個行業有個很有趣的地方,就是能看到人類最真實的一面,不管好的壞的都有機會,台灣這個地方雖然對外國人都還算友善,但也許是民族性比較隨和且不拘小節,我常常看台灣人在對外國人展現熱情的同時,也為他們捏一把冷汗,尤其是在這個國民膚色沒有太大差異的地方,跟歐美國家相比對於膚色這個話題敏感度又更低。
今天上班的地點是一間美式酒吧,附近就是外商聚集的辦公大樓,在這區有不少外國人都在這生活,自然而然店內也有不少外國客人。因為外語能力還行,所以這邊算我固定跑的店,週五的夜晚人卻罕見的不多,店裡有種恬靜的悠閒,每個人都喝著自己的酒小聲分享彼此的人生。
▲酒吧裡有許多外國客人。(示意圖/取自免費圖庫Pexels)
在跟他們聊天的過程當中不只可以練英文,還能了解不同國家的文化跟民族特質,在這之前也會先做功課查詢一下各國的禁忌話題,以免不小心踩雷。正當我和一位德國人在討論他們的香腸跟台灣的香腸差別在哪時,一陣開門吵雜聲打破了原有的氣氛。
進入酒吧的是四個已經半醉的台灣人,看得出來上一攤已經喝了不少,所以音量甚至步伐都有點無法控制,一瞬間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他們身上,德國人微微皺眉擺出被打擾的表情,我和他說聲抱歉,便前往接待那些醉客。
在確認完他們要的品項後,我便快步離開送單,並將吧台的黑啤酒送去給醉客隔壁桌的一位南非人,只是當杯底剛落在杯墊上時,不知道是不是梁靜茹給那群醉客的勇氣,我竟然聽到那桌傳出一句:「哩況西勒歐郎馬拎歐欸捏!(你看那個黑人也喝黑的!)」此時深知國外對膚色話題相當敏感的我腦中警鈴大響,正要開口委婉請他們不要繼續說時,這對話像是含了粉一樣失控不停!
▲這群白目客人像含了粉一樣,口出狂言歧視黑人。(示意圖/取自免費圖庫Pexels)
「哩賣哥共拉,但累郎嘎哩怕!(你不要再說了,等等被打!)」一位戴眼鏡穿著灰色西裝臉紅的像快中風的中年男子說著。「北要緊拉,歐郎聽某台語。(沒關係拉,黑人聽不懂台語。)」尋著聲音望去我才發現,主事者是一位同樣穿著西裝,但眼睛已經因為酒精紅到不行的禿頭酒醉男子。
「哩那欸災亞歐郎聽某台語?(你怎麼知道黑人聽不懂台語?)」剛剛那位像快中風的男子詢問,「阿歐郎處攋龍散掐阿,屋欸應意龍某賀阿,那屋摳零罵台語?丟森罵馬喜乾拉欸巷塞拎娘拉!(黑人家裡都很窮阿,有些英語都不懂了怎麼可能懂台語?就算會也只懂塞拎娘拉!)」
語閉整桌傳出我不懂點在哪的笑聲,但就在這個 moment 我還沒反應過來時,滿滿的黑啤酒已經從主事者男子的禿頭流下來,原來是那位來自南非的客人將自己的酒直接到在對方頭上,並操著流利的台語說「拎背底呆完雜狗泥阿,台語周練鄧欸,歐郎馬謀一定散恰,塞拎娘!(拎背在台灣已經十五年了,台語很流利,黑人不一定就很窮,塞拎娘!)」
說完就帥氣的結帳離開,而那群被嚇的有點酒醒的醉客倒也知道自己理虧,所以也沒衝上前去理論,在南非客人離開後也快速結帳離開了,留下爛攤子給無言還要翻譯給其他客人聽的我收拾。
我是一個酒促小姐,從十九歲到二十八歲賣了九年的酒,遇過無數的外國人,但是塞拎娘講這麼標準的倒是只有這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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