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理查．洛夫
譯／郝冰、王西敏
海龜的故事：把自然當作品德老師
師法自然。 ── 華茲華斯
對我的家人而言，春天意味著龍捲風，還有海龜。龍捲風從奧克拉荷馬州升起，越過堪薩斯州以東、密蘇里州以西的山嶺時，箱龜也開始了牠們的遷徙。
柏油路和水泥公路上有星星點點的「旋轉龜」、「爬行龜」和「碎裂龜」－－我們把欲前往海龜聖地，卻被疾駛的車掀起的狂風吹翻，像陀螺一樣旋轉的海龜叫作旋轉龜。而爬行龜和碎裂龜，也就不言自明了。
每年，我的父母都會載著我的兄弟和我去拯救這些海龜。
看見旋轉龜或爬行龜的時候，父親就剎車，母親跳出車外，身上的白襯衫在風中飄揚。她衝過水泥路－－有時還要躲避車輛－－去抓海龜。她經常一手拿著一隻海龜衝回來。她把這些寂寞的旅者放到後座的踏墊上，或者我兄弟和我的腳上。這樣一次救援之旅，我們可能可以找到多達幾十隻海龜。
然後父親就掉頭開回家，一邊閃躲著另一波爬行龜和旋轉龜。
這些被拯救的可憐兒，都被放在後院地底我們稱為「海龜穴」的地方，就位在樹籬的陰涼處。樹籬外是玉米田，玉米田外是無垠的森林（至少在我的想像中是無垠的）。
父親在樹籬下挖了一個坑，坑壁用鐵絲網圍起來，再將土堆回網孔裡，然後用一片鐵絲網封住土坑頂部，並用木樁和石塊將鐵絲網邊緣固定。爬行龜和旋轉龜就放在裡面。每年夏天我都在樹陰底下連續趴上幾個小時，窺視「海龜世界」。我餵海龜吃漿果和萵苣，並研究龜殼的形狀、臉上的花紋、牠們伸縮頭的方式和牠們怎樣排泄。
我最喜歡那隻叫「西奧多」的健碩老海龜。牠是一隻非常小心謹慎的海龜。霜凍初來的時候，我就掀起鐵絲網蓋，拎起海龜走到褐色的玉米田裡，踩得玉米稈劈啪作響，把我夏日的朋友們放掉－－除了西奧多，牠在我家地底冬眠。
有一年春天，西奧多再也沒有醒來。我哭著將牠用衛生紙包起來，並在「海龜世界」旁邊為牠舉行了隆重的葬禮。母親參加了那次葬禮。
我經常想起這些可能成為碎裂龜的爬行龜和旋轉龜。有時也想，不知道其他的父母，是否也會在春天到路上搜尋箱龜，而孩子則穿著睡衣坐在後座。
現在一些人對孩子撿拾海龜感到不滿。但是，若孩子收集的並非瀕危物種，對自然是利大於弊的。收集海龜（後來收集蛇，把牠們暫時養在車庫裡的玻璃容器裡）給了我接觸自然的親身經歷，也是讓我的家人聚在一起的活動之一。
從生物學來講，我們脫離狩獵、採集式家庭生活並不久，那時，家庭或家族中的每一位成員都有重要的工作要做。這樣說似乎讓撿海龜顯得過分重要了，但是我仍真切地記得在撿海龜的路上那種奇異而美妙的感覺。和父母、兄弟一起垂釣時，我也有這種感覺，因為，那時候我和家人是一體的。
▲每到春季箱龜就會開始牠們的遷徙，但路途上行駛而過的車輛對牠們的生命造成威脅。（示意圖／取自免費圖庫Pixabay）
垂釣和狩獵
不僅是因為理智，也是出於情感因素，我不狩獵，也不鼓勵我的孩子們去狩獵－－也因此，若有人狩獵他們會感到相當震驚。我承認從道德上來說，打獵和垂釣差不了多少，但是我傾向將垂釣看作孩子與大人一起進行的積極體驗自然活動。
在《大河戀》中，麥克林（Norman Maclean）寫道：「在我的家庭裡，宗教和飛繩釣並沒有多大的區別。」在我兒時的家中，鯉魚和垃圾桶也是如此。
像許多人一樣，我來自一個熱愛垂釣的家庭，但是我們並沒有因此而變得自大。事實上，我們傾向釣鯉魚，牠往往是不可食用的－－除非你知道怎麼烹調。我們聽說有人知道怎樣用壓力鍋將牠們煮得更嫩。
因此，我的父親，一位藥劑師，就嘗試著學習這一技術。結果，我隱約記得曾經有過一次爆炸、鯉魚肉醬紛飛的經驗。
讓我欣慰的是，我的兩個兒子都懂得自然對人的治療作用。馬修宣稱，垂釣（現在再加上賞鳥）就是他的良藥。我也認為這將使他往後的人生充滿意義。
垂釣不只是男人的活動。飛繩釣的人口，增長最快的就是女性。「我簡直討厭稱它為釣魚。」佩奇（Margot Page）說。她住在佛蒙特州，自稱「魚婆媽媽」。
作為一位知名飛繩釣釣友，她正在將這一釣魚傳統傳授給女兒。
「我寧可叫它水療。是的，這活動需要釣線，也跟在溪水中你看到的亮點有關，但是我們去垂釣的真正原因在於水。當你熟悉這些生活在水裡的生物時，你會被牠們吸引，去看牠們、親近牠們。但一切都始於對水的感覺。」
兒童開始體驗垂釣的最佳年齡是何時呢？「大概五歲，但是一般說來不要小於五歲。」馬克思（Hugh Marx）說，他在聖地牙哥附近的湖邊開了一個兒童垂釣培訓班。
「剛開始，由年紀較小孩子的父母垂釣，孩子則負責將魚拉起。」他建議不要一開始就教孩子使用複雜的垂釣技巧和設備，因為這樣可能會讓他們覺得很挫敗，垂釣也就失去了吸引力。
最好的辦法是讓他們開始時就用竹竿，而不是價值百元的釣竿和卷軸。「讓孩子們享受垂釣的簡單樂趣，」他開玩笑說，「等他們將來成為釣魚高手的時候，至少不能吹噓說他們自小就是垂釣專家。」
▲五歲是兒童體驗釣魚的最佳年齡。（示意圖／取自免費圖庫Pixabay）
他建議從普通的魚開始，譬如：翻車魚、鯉魚、大頭魚－－尤其是大太陽魚和其他的太陽魚。因為這些扁狀的魚在拉沉浮漂的時候，能揪住孩子們的心。為了安全，彎折倒鉤，也更容易將魚兒無傷地放掉。為了魚兒，我建議釣到後就放掉，雖然帶幾條魚回家料理食用很適合作為食物來源的教育。
對我的大兒子傑森來說，垂釣的價值主要是使得他能和家人在自然中共度時光。但是馬修顯然很有垂釣天分，他三歲就開始垂釣－－在自己臥室的加溼器裡。幾年前我請他幫我寫過一篇關於垂釣和兒童的文章，這篇文章發表在《芝加哥論壇報》和其他幾份報紙上。他的建議很棒：
馬修．洛夫（十二歲）給父母們的垂釣小建議：
一、和孩子一起釣魚。
二、讓你的孩子一起去釣魚，即使你並不想帶他們去。
三、帶孩子去買餌料和裝備，這也是垂釣樂趣的重要部分。
四、如果孩子還小，帶他們去容易釣到魚、魚也不大的地方。
五、只要孩子願意，就任由他們釣，讓他們迷上釣魚。
六、允許孩子按自己的方式釣。如果有大人在一旁嘮叨規則，可能會變得非常 讓人惱火和沮喪。
七、孩子釣到魚的時候，至少假裝你很興奮。如果孩子覺得你並不在乎、他是在強迫你，那麼這一天就毀了。
八、就算你很懂垂釣，請不要主動給孩子太多建議，即使這些建議在孩子小的時候是很有用的。
九、讓孩子教你怎樣釣魚，並參與其中，這將是增進彼此感情的最好時機。
十、請記得，垂釣以及花時間和家人在一起，與做家庭作業一樣重要或更為重要。
十一、享受過程，這是去垂釣的第一要義。
十二、不管你做什麼，切記不可讓孩子往水裡扔石頭！
＊本文摘錄自《失去山林的孩子：震撼全美教育界，搶救科技冷漠小孩，治癒「大自然缺失症」的最佳處方》
作者：理查．洛夫
譯者：郝冰、王西敏
本文由 野人文化 授權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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