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小檸檬】專欄文章作者為代筆，內容為受訪者真實經歷，涉及個人觀感，請斟酌閱讀。
※內文人物皆以化名呈現。
※職業：我是殯葬業者
在殯葬業這麼多年，看盡了人情冷暖，還有多少奇奇怪怪、離經叛道的事，總是有一種人讓我看了很堵爛：凡事只出嘴、從來不肯出錢，卻講話大聲意見多，要他幫忙就惦惦(台語：安靜)的人。
▲示意圖（圖／當事人提供）
那天我跟老婆還有一群朋友南下進香，半路接到小陳的電話：「阿伯，我阿嬤不行了，我看是要過去了。」
我們也顧不得才剛抵達目的地，立刻一個大迴轉往回開。一路上，我請老婆幫忙張羅救護車送大體到殯儀館、通知師姐們準備上工、請人幫忙準備祭祀用品……結果，到了殯儀館，等著我的卻是一場鬧劇。
「阿叔，阿嬤生前的時候從看沒過你出現，你現在來鬧什麼意思的？」小陳氣急敗壞的大吼。
「你講X小話！我是你阿叔，你長輩耶！跟我大小聲？你阿嬤就是我老母啦！她的後事我來處理有什麼不對？你閃邊啦！死囝仔！」一個看起來有點無賴的中年男子指著小陳回罵。
男子看到我跟我的工作人員進來更生氣了，他快速衝過來，揪著我的衣領要我滾出去。小陳見狀，立即上前把那個莫名其妙的中年男子拉開，兩人又吵了起來。這時，小陳的父母把我拉到旁邊，一邊向我道歉，一邊解釋事情的來龍去脈。
「老師，歹勢啦！那是我弟弟，之前消失好多年了，怎麼知道突然又出來亂，之前阿爸走的時候，他就已經鬧過一次了。真歹勢，給你看到這種家醜。」小陳爸爸一面歎氣一面說，一旁小陳的媽媽則是泣不成聲。
但阿嬤就躺在那邊，難道就為了這種鬧劇，連腳尾經也不給她上嗎？我只好硬著頭皮上前詢問小陳，那個叔叔卻又衝過來開罵。
「我看很多你這種做死人生意的啦！不知道私下暗槓了多少錢，我們家沒有生意給你做，你滾啦！我自己的阿母，我自己會找人處理，你們其他這些假孝順的也不用給我臉色看，通通都給我閉嘴！要多少錢我全部出，你們通通閉嘴！不爽就滾出去！」
看來這個叔叔在家族裡是出名的顧人怨，他在發瘋的時候，所有的晚輩竟然都拿著手機，拍下他囂張的嘴臉。
小陳聽到他那些難聽話，幾乎要衝上去揮拳了，我立即出聲制止：「小陳！不要動手！殯儀館到處都是監視器，不要動手！我走就是了。」
說完，我招呼所有的工作人員一起離開。
我們離開的時候，後方吵吵鬧鬧的聲音越演越烈。我回頭看了一眼，小陳阿嬤看似安詳的躺著，但如果她能看到後代子孫在殯儀館演這齣，心裡肯定不好過吧！
當晚，小陳跟他另一位伯父來到我家裡拜訪，表情和語氣盡是說不出的無奈跟憤怒。
「阿伯，我今天會這樣對阿叔，不是我故意沒大沒小，是阿叔他太過份了！當年阿公走的時候留了一筆錢給阿嬤，阿公人還走不到一年，那筆錢全都被阿叔騙走了！阿叔騙阿嬤說什麼要換存摺，把她的存摺、印章都拿走，錢也順便領光光。
阿嬤當時不疑有他，東西拿回來也沒仔細看，根本沒發現這件事。直到後來阿嬤身體不好，她跟我說要拿這筆錢去住養老院，一拿存摺，這才知道戶頭裡錢都不見了！阿嬤受不了打擊當場昏過去，還住院一陣子，後來出院了，身體就再也沒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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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陳說著說著，氣得漲紅了臉，開始抽菸。
一旁小陳的伯父也不禁連連歎氣，接著說：「老師，今天的事真的是對不起，是我弟弟不懂事。他今天在殯儀館說要負責出錢，晚輩們都氣到錄影存證，這下讓他下不了台，不知道還會鬧多久。我阿母的後事看來暫時是沒辦法給你做了，金歹勢捏(台語：很抱歉)！」
一老一少在我面前頻頻輪流道歉鞠䩑，讓我怪不好意思的。其實做這行也都是在結善緣，幫助往生的人走完最後一程，讓他們無顧慮的離開人世前往他們該去的地方，才是真正的圓滿。像這樣吵吵鬧鬧、不得安寧的案子，我也有點慶幸自己不用接，好里加在。
聽完他們抱怨吐苦水後，我笑著送他們離開，心裡暗暗希望陳家阿嬤的後事一切順利，不要再出亂子，沒想到……
三天後，小陳又來電話了：「阿伯，我阿嬤還是要麻煩你來幫忙處理了，我阿叔他人又消失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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