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為【小檸檬】專欄投稿者經歷,涉及個人觀感,請斟酌閱讀。
※內文皆使用化名。
※職業:我是女公關
我是花田音子,也是個每天出沒在條通裡的女孩,日式酒店對我來說並不遙遠,這裡,就是我工作的地方。
▲林森北路(圖/記者周宸亘攝)
南京東路以南的林森北路上,右往新生高架橋、左往中山北路延伸而去的小巷,巷口路標寫著林森北路某巷,這裡被叫做『條通』。由十條通往回倒數直到六條通,窄小的巷內便有將近五、六十間的日式酒店。
正式一點地說,我是名女公關;通俗一點地說,我是位「小姐」。我工作的日式酒店,客人多半是日本人,但也不乏台灣人帶著來台出差的日本客戶,或者習慣日式酒店文化的台灣人等。他們多半是在餐廳、居酒屋結束第一場飯局之後,來店裡續攤。
客人們來日式酒店究竟是做什麼呢?我們小姐的『工作』又是什麼呢?可以簡單的分成兩類:桌面服務,以及對客人的服務。桌面服務無非是幫客人倒酒、擦杯子、點菸、換菸灰缸……等等;對客人的服務則是陪客人聊天、玩遊戲、唱歌,說起來簡單,但做起來難度更高。
跟一般人對酒店的印象不同,日式酒店裡並沒有任何明目張膽的性服務,我們要讓客人感受到的,就像他們手裡拿著的酒一樣,是一種能讓人短暫脫離現實的微醺感。
酒精能讓大部分的客人逐漸放下戒心、打開話匣子,主動開口向白天工作時見不到的女孩子搭話。有些太「熱情」的客人,幾杯酒下肚,加上昏暗的燈光、舒適的沙發座,身邊又是感覺還不錯的女孩子,雖然清楚這裡的遊戲規則,有些客人還是會忍不住出手。
▲示意圖(圖/當事人提供)
剛開始工作,每次遇到這樣的客人,下班後媽媽們(也就是媽媽桑)就會對我和幾個同樣剛入行的菜鳥小姐『機會教育』一番:妳不能破壞氣氛、不能讓客人不高興,又要委婉而清楚的表達「這裡不是你能隨便亂摸小姐的店」。
我還記得當時的一段對話。有個小姐面有難色地說,她真的很討厭被客人碰,但也知道不能惹客人不愉快,當下真的不曉得該怎麼辦才好。
那位客人是個看起來人不錯的台商,目測四十歲出頭,他帶著兩個日本人同事一起進店,三個人都是好聊的類型。兩名日本人和其他小姐玩骰子、唱歌的時候,台商先生只跟身邊的小姐聊天、抽菸,完全不融入氣氛。
我因為日文說得比其他小姐好一些,只在他身邊坐了十分鐘,就被安排換到兩個日本人中間的位置。桌子並不大,我隔著桌面看見台商先生說著話,若無其事地往小姐身上靠、手也跟著摸上去,有時還會用開玩笑的語氣說「妳好可愛哦,讓我忍不住想親妳」,然後臉就跟著湊過去。這種時候,說的當然不會是親臉頰親額頭,當然是要親嘴。
那名小姐左閃右閃,臉上相當不知所措,雖然媽媽馬上坐過來隔開了他們兩人,小姐還是難免被摸了幾把。
聽她說完自己的感受,媽媽笑了笑,卻轉頭問我:「音子,妳今天也被那個客人摸了吧。他摸了妳哪裡?」
我想了想,說:「他一開始有摟我的腰,後來把手放在我大腿上,但是我用手用力壓著他的手,所以他就沒有再亂摸其他地方。」
「那妳覺得,那個客人他今天玩得開心嗎?」
「……我不知道。」
媽媽又問了其他菜鳥小姐,但大家也都保守地回答不知道。
我仔細想,從那位客人九點進店、直到半夜一點打烊才回家,他應該沒有不愉快吧?否則也不會停留這麼久。況且,這組客人光人頭費就將近4000,又開了一瓶6000的酒,所有花費逼近1萬。
但要說開不開心,整間店的小姐都和他共度了今晚的四個小時,卻沒有人能夠肯定地回答「他玩得很開心」。
最後,媽媽沒有責備,也沒有安慰我們,只是平靜的作出結論:「我一開始就和妳們提過,日式酒店的小姐賣的不是脫、不是性。客人想要這些,林森北路更多店都買得到,只要付錢,那裡的小姐願意讓他們摸。
客人同樣也在我們這裡付錢,但我們家不給摸,客人為什麼還要選我們家呢?那就是代表,客人來日式酒店、來我們家,想要的不只是盡情地摸女人的身體這麼簡單。那麼客人要的是什麼呢?要給客人什麼樣的服務,才能讓他覺得錢付得值得、下次還想再來?」
媽媽的這些話,至今依舊留在我的腦海中。
每天晚上七點到八點,小姐們會提早進店準備,化妝、梳頭、換衣服,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準備迎接客人。這段時間,我一邊化妝,心裡反覆想著這些話。
有時,我忍不住想,說不定不只是小姐、就連客人自己,也沒辦法說出確切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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