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為【小檸檬】專欄投稿者經歷,涉及個人觀感,請斟酌閱讀。
※內文皆使用化名。
※職業:我是女公關
▲示意圖,非當事店家(圖/當事人提供)
在林森北路一帶,存在被暱稱為『條通』的日式酒店聚集區,我是花田音子,在條通工作的經歷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日式酒店的主要客群是派駐在台灣、或因為觀光、出差等原因來到台灣的日本人。相較於一般台灣人常去的店,日式酒店更注重經營回頭客,因為大部分日本人在挑選店家時,要的是能放鬆的地方,比起每次都到不同店去嚐鮮,更傾向到環境和小姐都熟悉的店。
在台式酒店,小姐們通常互稱姊姊、妹妹(是不是很像宮廷劇?),日式酒店則是互稱前輩和後輩。三個月前的我也是菜鳥,接待的客人要不是首次來店,要不就是其他小姐的客人、店家的客人、或者是媽媽(編按:媽媽桑)的客人。
這裡要說一下台式和日式酒店的區別。台式酒店是點台制的,必須要被客人指名,小姐才有台錢拿,有些小姐會技巧性地在客人面前提到姊妹,彼此互相幫忙,增加被點台的機率,不過小姐間的競爭也很激烈。
而日式酒店不同,除非客人指定,否則所有小姐都會輪流坐過每個客人的台,自然也沒有所謂的台錢。競爭雖然不像台式酒店直接,但還是有業績和獎金壓力。小姐們也可以各憑本事抓住新客人,想辦法掙獎金。
▲示意圖,非當事店家(圖/記者林世文攝)
當客人入店,工作就開始了。上次說過,小姐的工作大致分成桌面服務和對客人的服務,前者大多數時間會讓菜鳥和後輩來做,像是遞毛巾、點菸、倒酒,而讓客人開心的責任會交到前輩手上,畢竟前輩更熟悉怎麼應對客人。但這只是大概,當然有例外,好比那陣子的常客一橋先生。
一橋先生是派駐台灣多年的日本人,也是林森北路許多日式酒店的熟面孔,他和許多店家的媽媽都是老相識。雖然如此,一橋先生卻也是好幾間店公認「眉角很多」的客人之一。遇到這類客人,要不是有經驗豐富的前輩,菜鳥如我恐怕當場就完蛋了。
當時我還是來不到三個月的菜鳥,第一次接待一橋先生。事前媽媽特地把我叫到一旁叮嚀:「一橋先生的中文很好,但剛坐下來的時候一定要跟他說日文!在替他倒酒之前,要先問清楚他今天希望怎麼喝。而且他不喜歡台灣料理,不要聊這方面的事。」
我認真記牢媽媽的話,點點頭表示沒問題。
不久後一橋先生抵達,在我們準備好的位置坐下來,我遞上攤好的熱毛巾,詢問他酒的喝法:「請問今天是喝水割り(日文,讀音mizuwari,指威士忌加冰塊和水)嗎?」
「我要酒跟水各半,冰塊只要兩顆。」
只是這個回答,就讓我當場傻住。威士忌加冰塊和水是最常見的喝法,首先在空杯裡加八分滿的冰塊,倒入適量的酒,最後才加少量水,稍微攪拌讓酒水混合。這是小姐們必學的做法,一橋先生的要求我還是第一次聽到
酒水各半、兩顆冰塊?這裡又不是手搖飲料店!這樣我得先加什麼呀?酒還是冰塊?
還好身邊的前輩A馬上救場,她從我手上接過酒杯,示意我先和一橋先生聊天。我試著以最常用的開場話題「天氣」向一橋先生搭話。沒想到,他完全不接下話題,冷不防地問我:
「做多久了呀?A有沒有欺負妳?」
第一個問題還算常出現,但當客人問起和其他小姐或媽媽的關係時,說話就必須小心了。在坐檯時,為了炒氣氛拿其他同事開玩笑,或是和客人聊同事的私事,絕對是大忌,更不用說拿同事關係作文章。
A是相當親切的前輩,也十分照顧我,就像剛剛替我做酒救場,她經常提點我許多做事方法。被一橋先生這一問,即便是玩笑,我也覺得自己必須澄清。
「才不會呢!A人很好,很照顧我的!」
「哦?那妳是說我人不好,要挑撥妳們囉?」
他這樣回答,我簡直欲哭無淚。這下同意也不是、反駁也不是,講什麼都不對啊!
做完酒的A再度替我救場,她拿起酒杯示意我們三人一起乾杯,隨後立刻開了其他的話題,轉移一橋先生的注意力。接下來的時間,我也就專心輔助她,做做桌面服務和搭話,直到被調到其他客人的桌為止。
即便我表現得實在很笨,下班後,A卻特地找空檔安慰了我一番:「那時候有沒有覺得很害怕?一橋先生真的很難搞吧?」
「雖然媽媽已經先交代過了,但是遇到的時候還是不知道怎麼辦……謝謝妳幫我。」
我鄭重的向A道謝,她也只是笑笑說沒什麼,等到我成為前輩,做這些事情也會變得熟練。
三個月後,A不再固定排班,偶爾有客人約她一起來店裡才會出現,我也在其他前輩和媽媽的教育下成長,慢慢就算是面對一橋先生,甚至是比一橋先生更難搞的客人,雖然不到完美,至少能臨危不亂。
比起同在一艘船上,卻要各自努力、打個人戰的台式酒店,日式酒店的前輩後輩關係,雖然可以看作是另一種階級制度和潛規則,但另一方面,新人也能獲得保護和指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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