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小檸檬】專欄文章作者為代筆，內容為受訪者經歷，涉及個人觀感，請斟酌閱讀。
※內文皆使用化名。
※職業：我是醫護人員
「多謝妳，我回家了」這是阿桃阿嬤在夢裡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
「愛加油喔，在新的世界展開新人生，每天早上要大聲的歐嗨唷啊。」這則是我送給阿嬤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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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阿桃阿嬤，今日仔五鶴謀？（台語：今天好嗎？）」這是我每天一早對阿桃阿嬤的精神問候。
阿桃阿嬤每次看到我來了，總會撐起瘦弱的身子，勉強坐起來跟我揮手說：「歐嗨唷（早安）~小紜。」
阿桃阿嬤今年93歲了，去年跌倒入院發現腦腫瘤，但已經是無法開刀的狀況，也因年事已高沒有辦法化療或做一些放射性的治療。阿嬤的口語表達還算很清楚，她自述看東西有點歪歪的才會踢到東西跌倒。
看到我們面色凝重的樣子，可能也讓她猜到狀況並不好，就很直接地說：「哎呀，謀要緊啦，是蝦密拍密愛吼挖災，挖價ㄟ災安抓打敗它。」（台語：沒關係啦，是什麼壞東西要讓我知道，我才能知道怎樣打敗它。）
看到她樂觀的樣子，學長跟她說：「阿嬤你這個是腦瘤喔，所以看東西會歪，有什麼不舒服跟我們說就可以囉，別想太多。」
沒想到，接著阿嬤直接問她還能吃（活）多久。大家靜默了一下，我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對，突然說出「努力的向前跑，跑到不能動的那天，不要想那麼多。」其實學長說，狀況好的話也許半年吧，阿嬤年紀太大很難估算，這樣子的高齡，經常是說走就走。
▲阿嬤的狀況其實並不好，很有可能說走就走／當事人提供
時間就這樣快轉半年，阿嬤依然樂觀的定期回診，可是半年過去了，她人還好端端的呢！每當看到我，阿桃阿嬤還會說她有一直在跑，去了好多地方玩，真是歡喜。我問學長怎麼會這樣呢？學長也說不出所以然。
「體質吧？」阿嬤的片子看起來狀況並沒有很好，但也沒繼續惡化。我想，應該是她樂觀的心情，才讓身體停在發現疾病的那一刻吧。
直到過了一年半，阿嬤因為感冒感染肺炎入院，在醫護人員的悉心照顧下漸漸恢復，但身體從此比以前虛弱許多。我每天早上都會去探望阿嬤，因為她最喜歡跟我歐嗨唷。後來我因為業務調動的關係，就比較不常去病房了，還是阿嬤的女兒傳訊息跟我說，阿嬤已經昏迷數日了，我才趕緊去探望。我到了病房，阿桃阿嬤就像睡著了一樣，看起來很安詳，但也無法甦醒，只能插了鼻胃管提供基本營養。我還對阿嬤說，別睡了，歐嗨唷喔，太陽曬屁股啦！
學長說，因為老化加上腫瘤的侵犯，阿嬤應該是沒辦法再甦醒了。那陣子晚上，我常夢到阿嬤的身邊坐了個白影，白影還會對我揮手，就像阿桃阿嬤跟我說早安一樣。我直覺那就是阿桃阿嬤的魂魄，所以白天如果有去探望阿桃阿嬤，我都會在她耳邊說「妳想要做什麼要跟我說喔」。
就這樣，阿桃阿嬤昏迷的狀況持續了三星期。有天夢裡，我又看到白影向我揮手，這一次我主動地問：「妳是阿桃阿嬤嗎？」
得到的回應跟我預期的一樣，白影點點頭緩慢地站起來說，「我可以回家謀？」她講完的瞬間，我也夢醒了。
隔天我跟阿嬤的女兒說了這個情況。並找學長來討論，最後的決定是……生命徵象還挺穩定的，那麼就把氧氣管帶著，讓阿嬤回到自己家的房間繼續睡覺吧！
阿嬤回家的當天半夜，我還有跟她的女兒傳訊息確認狀況，她說阿嬤一樣是沉睡的模樣。聽到這樣，我也去睡覺了。半夜夢見阿嬤後，隔天看了手機的訊息，她女兒說早上發現阿嬤已全身冰冷了，但是表情依然安詳得像睡著般，沒有痛苦的離開。
那時候我才知道，原來阿桃阿嬤一直等待著回她最溫馨的家，走完人生的最後一段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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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羋紜】專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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