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小檸檬】專欄文章為投稿網友經歷,涉及個人觀感,請斟酌閱讀。內文皆使用化名
※職業:我是醫護人員
文/羋紜
「唉唷威呀~我跟你們說啦,我歹命啦,我對我兒子很好耶,栽培他讀國外博士ㄋㄟ˙!我最疼他了,房子財產我前年都過給他,不知怎麼突然謀愛擦哇(不要理我)@##$%$^&#……」病房的老婆婆每逢有人進來,就像錄音機一樣放送輪播。
某天我到那間病房探視我的病人,沒想到被她逮個正著,病人在她背後偷笑著。說到這裡,大家一定覺得我們很沒同情心吧,老婆婆這麼可憐,怎麼還這樣笑人家呢?
事情並非如此。
一開始聽到這些事情的人,紛紛的為老婆婆抱不平,直到大家注意到,那個默默來探望老婆婆的男人總是被當空氣。而這個男人也沒有多說什麼,把餐點放好、換洗衣物準備好,然後跟護理站的護理師打個招呼就離開了。有好奇的人問過老婆婆,總是被她施以轉移話題大法唬弄而過去。
▲老婆婆總是對來探視他的男子不理不睬/示意圖/Pixabay
直到我某次在電梯口遇到這個「善良溫和」的男子,問起老婆婆的事情,他默默的嘆了口氣,說出他的無奈。
其實老婆婆有兩個兒子,她口中的「寶貝」是小兒子,自幼溺愛有加,明明做錯事卻依然要袒護到底,而大兒子呈偉卻是收養的,是老婆婆丈夫的摯友幾十年前臨終託孤,從一兩個月的嬰兒慢慢拉拔長大。
由於那時夫妻兩人尚未生育,待呈偉如親生兒子般疼愛有加,直到八年後,老婆婆的親生兒子出生,全家甜蜜溫馨的畫框開始漸漸走了樣,當年年僅小一的呈偉,面對這位曾經把他捧在手心當寶貝的媽媽越來越陌生。
媽媽開始把注意力放在弟弟身上了。
「你去給我拿弟弟要穿的衣服來」。
「弟弟哭了,是不是你欺負弟弟?」啪! 無情的掌聲落在呈偉身上
「喔!你家小兒子又拿第一名了喔,啊你兩個兒子怎麼差這麼多?」
「謀啦~明明自己會讀啦,喔,那個喔,嘿不是我親生的啦,朋友的兒子跨伊摳聯養的啦(那不是我親生的,朋友的兒子看他可憐養的)」
諸如此類的話語,深深傷了呈偉的心。
▲老婆婆自從當年生了小兒子,便對大兒子十分冷漠,深深的傷害了他/示意圖/Pexels
呈偉成年後就離開家裡,到外地工作打拼,常常跟養父有聯繫,假日有空也會回家探望兩老。養父總是開心的迎接,而養母一如往常的冷冷淡淡,心情大好的時候才會搭話個幾句。席間,養母總是不停的提國外留學的弟弟。
呈偉雖感心灰意冷,不過也習慣了,他覺得大家人平安健康就好了。前年,呈偉的養父因為腦溢血過世,從此之後,養母就更對他不理不睬的,直到年事已高,毛病又多,醫院進進出出的。弟弟總推說工作忙,其實呈偉知道,弟弟早已把過戶的財產敗得一毛不剩,而出國留學也是幌子,實則拿錢到國外揮霍空了,常常向呈偉借錢救急度三餐。
▲其實老婆婆的親兒子早就把財產揮霍光了,還常常跟哥哥借錢度日/示意圖/當事人提供
「你為什麼要隱瞞這個事情呢?要是我,我一定爆料。」我忿忿不平的說著。
「算了,就這樣吧,爸媽會承受不住這樣的打擊,我知道就好了。」呈偉平緩地說著。
過了那天,呈偉依舊重複著每天照護送餐的日子,老婆婆依舊我行我素。但是我終於忍不住了,直接跟老婆婆說:「如果沒這個收養的兒子照看著,請問妳現在人在哪啊?做人這樣真的很可悲,好好靜下心想一想!」
「你是誰啊?!我要投訴你!」老婆婆整個氣炸了。而我轉頭就離開,完全不想跟她多搭一句話。
事後,我聽同事說老婆婆很少抱怨了,惦惦的不會到處宣傳她的小兒子,雖然對呈偉還是冷漠,但至少不會視如空氣了。我想老人拉不下臉吧,不過這樣已經算有成效了,老婆婆真的欠罵呢!
「這些年對不起了,但是我真的把你當親生兒子。我如果走了,可以幫我照顧媽媽嗎?不用全依她,但是平安活著就好了,老爸先謝謝你了……我可以再聽你,叫我一聲爸爸嗎……?」這是呈偉養父最後的一句話。
也許是對老爸的承諾,讓呈偉有了一直照看養母的動力,也因為他善良的心,一直支持著他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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