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小檸檬】專欄文章為投稿網友經歷，涉及個人觀感，請斟酌閱讀。內文皆使用化名
※職業：我是醫護人員
文／羋紜
「接ㄐㄧㄝ˙ 接ㄐㄧㄝ˙、 」一個稚嫩的聲音從我背後傳來，我沒有轉身而是繼續往前走，直到我的衣角被拉住，緩緩的轉過身來，一個年約三四歲的男童，眼睛骨碌碌地盯著我的飯糰看，可是我已經吃的差不多了，我們這個職業的抓到時間就要趕快吃東西，否則不知何時能祭祭可憐的五臟廟。
「奇怪，這男童的爸媽是在哪啊？」我東瞧西瞧的望著，由於我是在院外的道路，等下去也不是辦法，我與男童就僵在那，他緊緊抓住我。
「你叫什麼名字，你媽媽呢？」我蹲下來問他。
「豪豪，餓……」小男童吐出這兩字後依然看著我手上的「飯糰包裝紙」。
我帶他去超商買了牛奶請他喝，跟學妹說了一下臨時有事，就陪他在超商坐著，我試著問更多有關於他家人的事情，好像問不太出來，不過唯一流露出來的眼神是驚恐的。
▲好心的醫護人員帶豪豪去超商填飽肚子／示意圖／pixabay
「叮咚」就在這個當下，有個年輕媽媽進來超商，一看到我就推我好幾下。
「你幹什麼碰我兒子，你買這啥鬼東西！你給他喝什麼？」這媽媽瘋狂的朝我咆嘯。
「這只是牛奶啊，你兒子喊餓，你當什麼媽媽啊。」我也沒好氣的回答。
這年輕媽媽我目測大概只有高中生的年紀，頭髮染得五顏六色，咆嘯我的當下，還噴出濃濃煙味，眼睛上的睫毛讓我看不清她眼睛正確位置在哪。
一般的幼兒看到這種場面應該是嚎啕大哭吧……，可是豪豪卻雙手抱頭蹲在地上，頭都不敢抬起來，我驚覺事情有點蹊蹺，這不是正常幼兒有的反應。於是我藉故吵得更大聲，順便釋放一下壓力，也嗆說要請警察來評評理。那年輕媽媽一聽到警察，就大聲說不跟我這瘋婆子講了，硬是拽著蹲在地上的豪豪起來。豪豪硬是在地上不肯起來，我趁隙趕緊請店員幫忙報警，再回到吵架地跟那個媽媽打迷糊戰。
「什麼事情？有人報案說這裡有爭執，我們想了解一下。」帥氣的警察杯杯終於來了。
地上的豪豪一聽到警察，死命的抱住警察，什麼話也不肯說，我也照當時的情況向警察敘述一番，警察掀起豪豪的上衣……
滿身的菸疤和新舊瘀青，這根本是前胸貼後背的身材了，幾根肋骨眼睛一看都能數出來。
「媽媽，我們懷疑你虐童，跟我們回警局接受調查。」警察說出那句話的同時，這媽媽又開始抓狂了，說實在的她情緒真的有問題，我請學姊支援，將豪豪送到急診室好好的檢查一番，一位警察跟著我們去急診室。
瘀傷是外表的，最扯的是，X光顯示豪豪體內有異物，一顆一顆的在腸胃道裡。我們一度以為是什麼BB彈內嵌，結果是豪豪太餓，隨地抓串珠類的飾品來吃。
後續警察那邊的調查是這個年輕媽媽吸毒，沒有穩定的工作，豪豪也父不詳，只有同居人，不過對象不清楚，來來去去，可能是供毒的人也可能是「金錢來源」。當豪豪哭鬧或大人爭吵時，同居人以及媽媽均會毆打他，久而久之，豪豪看到爭吵就會下意識的蹲地抱頭，因為總是免不了一頓打。
▲治療後的豪豪，在醫護人員懷中變得很愛笑／示意圖／當事人提供
豪豪經過住院治療後，已由社會機構安排去處，豪豪住院期間，變得愛笑，也跟我們這些大哥哥大姊姊玩得開心，我們都捨不得讓他餓一餐，而他那可惡的媽媽因為住處被搜出毒品而移送法辦。
一年後，一個鏗鏘有力的「姐姐」從後面叫住我。哇！是豪豪。據說他被好人家收養，也跟我當初遇到的豪豪大不同了。養父母幫他改了新名字，讓他開始新的人生，也定期帶他回醫院追蹤健康狀況。豪豪是一個很聰明的孩子，如果當時他沒有向我喊餓，現在可能他已不在這個世界上了，那種傷痕，大人都不一定承受得住。
我那時候全程戴著口罩跟他媽對嗆，其實很怕有個什麼混混拿刀砍我，太驚恐了，也還好我戴著口罩，應該……不會被認出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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