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皮諾丘（教師）
這幾天看到一則網路新聞，大意是說一名13歲的兒子，得知父親將其存在銀行的壓歲錢拿去花掉，一氣之下告到法院，而結果出爐，法院裁決兒子勝訴。這幾天有學生問我，父母每年都把我的壓歲錢收走，頂多只留幾百塊給我，說什麼「這些壓歲錢是要用來繳你的學費的」、「親朋好友包紅包給你，難道我不用包出去嗎？」、「這些錢媽媽先幫你保管，等妳長大後再還你」。
然後這些離家出走的壓歲錢，從此音訊杳然，提出這些問題的學生當然不會學案例中的兒子，去告自己的父母親，但同儕間難免存在著比較心理，剛好這幾天班上有一名單親的男學生，因為父親要將她一萬塊左右的壓歲錢收回去，繳開學的相關費用，因而和父親大吵一架。所以我這好趁這個機會跟班上學生做經驗分享。
▲小時候爸媽常常會把紅包拿走，去繳學費。（圖／記者陳俊宏攝）
單就「父母收回孩子的壓歲錢這件事，到底有沒有問題」去做討論，命題實在不夠嚴謹，每個家庭的經濟狀況不一樣，父母跟孩子對於金錢的使用習慣及價值觀也不同，所有人要取得共識是不可能的事情，筆者日前做了調查，班上今年紅包收最多的學生，一個人就拿5萬元，而且父母讓這位學生自由使用這筆不勞而獲的壓歲錢，可想而知，這位學生的家境相當優渥，腳穿8000多元的喬丹鞋，手拿蘋果手機，全身上下都是名牌，班上約有三分之一的學生，父母不收回；三分之一的學生被收回一部分；三分之一的學生，幾乎全部繳回。
我們常常聽到大人對小孩說：「很多事情，等你長大以後就懂了。」小時候紅包也幾乎被收回的我，現在終於懂了。舉今年過年來說，我包出去的紅包差不多5萬元，年終獎金幾乎去掉一半，女兒爽爽拿一萬多元的紅包，我卻只能吃土，將辛苦一整年才拿到的年終獎金，雨露均霑，廣發紅包，嘴巴說新年快樂，心裡卻在淌血。
更嘔的是，小時候家境清寒的我，從來沒有嘗過拿壓歲錢買玩具買衣服買新鞋的滋味，長大後卻要發紅包給當年拿走我所有紅包的大人，但這一切都是我歡喜甘願，因為父母從小栽培自己長大，豈是過年拿走小孩的壓歲錢，就可以一筆抹煞掉父母的養育之恩。
我記得小時候同學在放寒暑假的時候，我和哥哥總是在清晨五點就從被窩裡被媽媽挖起來，剝冷凍蝦子以賺取學費，在冷冽的寒冬清晨，雙手浸在冰水裡還不時被蝦殼刺傷的痛、再加上過著比同齡小孩困窘的生活，在我心裡裹上厚厚一層的陰影，有一次我頂了母親一句：「別人放假都可以出去玩，為什麼我這麼早就要起來剝蝦子！」
▲為了孩子的笑容，盡自己所能給予孩子就是最大的幸福了。（示意圖／取自免費圖庫Stocksnap）
母親什麼話也不說，兀自低頭的剝著蝦子，我知道妳很難過，我也知道自己失言，那一天清晨的溫度彷彿降到了冰點。很多事不需要言語就能夠理解：隔天半夜我尿急起來上廁所，看到妳已經在剝蝦子了，看看牆上的時鐘才四點出頭，突然間我什麼都懂了。
領受豐實紅包並確實擁有的幸福，在我童年的時候從沒感受過，現在成家立業後才知道持家的辛苦與不易，才明白小時候在紅包被收回時，嘴邊與眼角閃過的那些碎唸與怨懟，對於凡事儉省，辛苦持家的母親來說並不公平，在紅包的施與受之間。
自己從童年走向不惑之年，角色轉換之間，我確確實實的感受到，孩子們領受紅包時，嘴邊洋溢出的快樂與幸福以及父母親看到孩子們成家立業、事業有成，眼神散發出的篤定與滿足。
「施比受更有福，做一個有能力付出的人就是富足。」望著那一落嶄新的紅包袋的我如此想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