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小檸檬】專欄文章作者為代筆，內容為受訪者經歷，涉及個人觀感，請斟酌閱讀。內文皆為化名。
※職業：殯葬業者
文／Aud❤
四年前鄰居王仔父親還在的時候，他過得很不好，常常凌晨出去工作到半夜才能回家，父親長期臥病在床，他一個人經濟狀況不好也無法請看護照顧，只能來拜託我。
「拜託啦～老師，你就照三餐幫我過去巡一下我阿爸，中午晚上各買一個便當給他，這樣就好了。」王仔總是這樣拜託我。
當時我日子也不好過，雖然自顧不暇，但怎麼說都是鄰居，再加上他每天認真工作打拼的樣子我也看在眼裡，於是常常幫忙照料他父親，但王仔父親已達九十幾歲高齡……在四年前某個早上，王仔父親還是離開了。
除了幫忙處理王仔父親的後事，後續的「合爐」（註：將往生者請列入祖先牌位內，讓子孫供奉）也是交由我來處理。當時我在看王仔的祖先牌位內每位祖先的身份跟輩份的時候，並無察覺什麼異狀。
奇怪的是，王仔在父親的事情告一段落之後，事業瞬間起飛！而且是一路旺到現在還是每天處於工作接不完的狀態，他已經不再生活拮据，反而非常優渥。
我察覺異狀大約是去年他母親往生之後的事。跟當時送走父親一樣，王仔將母親的後事全權給我處理，自然「合爐」也交給我。就在我又重新審視一次祖先牌位內的名單的時候……我發現多了一個人！
▲當葬儀師檢查王家祖先牌位時，發現裡面多出一個陌生人（示意圖／當事人提供）
「王仔啊~怎麼你們牌位裡多了一個人？送走你阿爸的時候還沒有啊！」我問。
「對啊~那是我哥哥，二歲就夭折了。」王仔不以為意的說。
「你哥哥？那怎麼之前沒有在裡面，現在突然出現？」我接著繼續問。
「就前兩天我妹妹說哥哥二歲就夭折，一直沒人拜很可憐，我們應該也要請他進祖先牌位內接受供奉，所以她就請了一個『仙仔』弄一弄，就變這樣了。」他一邊解釋著一邊幫我倒茶。
「你說是你哥哥？你都已經五十八歲了！那他不就已經死了快六十年有了？之前有拜他嗎？」此時我已嗅出濃濃的不妙感，只能將全部問個清楚了。
「他如果還在的話……六十一歲了吧！就是之前我們都沒人拜，所以我妹才說要請進來拜。我是都無所謂啦！她都這樣講，那就這麼做吧！都一家兄弟。」聽他這樣講，就知道王仔還是不了解嚴重性……
「你沒有成家，所以家裡沒有放祖先牌位，那你弟家有放有拜吧？他家裡現在狀況如何？還好嗎？」一個過了近六十年都沒有人找過、拜過的一個孤魂……你究竟是怎麼找到祂？如何確認祂就是王仔他們二歲就夭折的哥哥的？我心裡暗自感到不妙……
「我弟……你怎麼知道他家出了很多狀況！？二年前我弟弟被檢查出癌症，現在人已經都住在醫院裡了，弟媳也在去年突然視網膜剝離，怎麼醫都醫不好。他們家裡三個小孩，一個未成年女生跟網友見面失蹤了、一個做詐騙集團車手被抓去坐牢、剩最後一個……吸毒……」聽到這裡王仔終於感覺不太對了，瞪大眼睛看著我。
▲王家人將孤魂請回家中祭拜，結果差點弄得家破人亡（示意圖／記者季相儒攝）
「這難道是因為我妹把哥哥請進祖先牌位的關係？應該不會吧！都是一家人。」他接著又這麼說。
「我是一個局外人，沒辦法幫你們決定，但你可以考慮一下是不是要把他請出去，現在還來得及。」我只能向他提出建議，先幫他將母親的事情處理好。
隔天一早，我想過去再探探王仔口風的時候，卻發現他家大門深鎖，一直到深夜都沒人回來，直到再隔了一天我才找到他的人。原來他是因為弟弟的身體又有狀況，所以去醫院照顧弟弟。
「昨天我跟妹妹都在醫院，就問了她你昨天講的事。她說哥哥怎麼可能會害我們家變這樣。我想也對！都是一家人，應該不可能的。」我聽了王仔這麼說，就知道不能再多講了……我只是局外人，他們才是一家人。
▲王仔在醫院遭鬼魂附身。（示意圖／取自免費圖庫Pixabay）
就這樣又過了幾天，王仔女友有一天早上來找我，要我救王仔……
我聽了後衝到他家，我一叫他名字，他整個人「憨神憨神」（台語：恍神）抬起頭，隨即又馬上埋頭開始狂吃，桌上放著至少十人份的食物，他不說話只是一直吃……之後怎麼叫他都沒反應，全部吃完了之後就直接躺在地上睡覺。
我看完這一切，知道那已經不是王仔了。他平時食量極小，而且平常這個時間他早就出門工作了。
「老師怎麼辦？」王仔女友著急的說。
我走到王仔身邊說：「你已經吃飽喝足，麻煩你離開他的身體，我會準備一些金銀財寶燒給你，請你離開。」我隨即交代他女友燒一些紙錢，沒一下子的時間，王仔就醒過來了。
「我怎麼躺在地上？老師你怎麼在這？」王仔問我。
「你已經也有年紀了，一直照顧你弟弟往返醫院跟家裡，太累運勢低就容易被跟上。等等我給你張符，你如果能不去醫院就別去，真的得去就帶在身上吧！」我說。
「昨天我在醫院，他們說我弟撐不過端午了……老師，我就只剩一個弟弟一個妹妹，其他親人全不在了，不管怎樣我都想救他！現在如果處理你說的祖先牌位那件事，還來得及嗎？」王仔低著頭很是傷心的這麼問我。
「請神容易送神難，六十年來飄零孤獨的他終於有個歸宿，現在要送走，已經是來不及了。」我無奈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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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寫完這篇文章之後，當晚王仔也因為突然在家昏倒而被送往醫院，目前人住院中，弟弟已轉入加護病房，病情聽說並不樂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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