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喬齊安
掀起久違台劇熱潮的《我們與惡的距離》剛落幕，讓台灣觀眾也開始認真思考，在進入已開發國家行列後，該如何因應勢必更為頻繁發生的無差別殺人事件。
但《與惡》中明顯地只聚焦在「受害者家屬」與「加害者家屬」的心情調適，筆者最為關心的議題：「為何人要犯下無差別殺人罪行？這一種惡在哪裡？又該怎麼防治？」則欠缺探討。在此先就2018年夏季檔創下好成績，為富士月九「重返榮耀」的《絕對零度之防犯未然》這部作品來分析，並推薦給同樣關心這個議題的讀者朋友。
在相隔七年後才推出第三季的《絕對零度》，演員班底全盤替換，就連原本的女主角上戶彩都不再擔綱主演，只有客串演出幾集，也因此讓第三季成為就算沒看過前兩季也完全沒問題的獨立作品，起初甚至不免叫人起疑，到底為何要掛出系列續集的招牌來。
除了富士本身製造話題的商業考量，實際上我們發現，第一季的主題是處理「封印在過去」懸案的「未解決事件特命搜查」、第二季則應對「現在進行式」的「特殊犯罪潛入搜查」，這次第三季則大膽挑戰了「來自未來」的「未然犯罪潛入搜查」－－《絕對零度》確實在加入第三季後更為完整，偵查橫跨過去至未來時間軸，更為深入人性與組織議題，也就此在警察類型繁雜的日劇中建立出自身品牌的特色，這部分是很值得肯定的。
《絕對零度之防犯未然》的設定是相當有意思的，「未然犯罪搜查系統」是監控日本國民的所有個人情報、全國的監視器影像、電郵、電話通信數據等大數據收集起來進行解析，對照過去的犯罪數據，以AI統計學推算出極有可能犯下「殺人」罪的危險人物。
而主角群表面上是資料課，實際上肩負阻止危險人物犯行的秘密任務。AI只會顯示危險人物的名字，但對方的動機、想殺害的對象、犯罪手法與時間均無法得知，所以他們也必須進行各式各樣的潛入搜查遏止悲劇發生。與之相似的題材，早在2011年開播的美劇《疑犯追蹤》就有精彩的詮釋。
這一類「國家監視」的違法、侵權行為在現代大國或者專制體制均無法避免，只是很難浮上檯面讓人民抗爭。未犯系統是一個能夠提前防治犯罪的工具利器，但成效是好是壞，端看人類本身的使用方式與動機，這是本劇最後所表達的理念。在此略過不議，主要探討由系列前二季主編劇之一的濱田秀哉執筆的第五集。
這一次未犯系統篩選出的危險人物，是位出身權貴、面容端正、學業體育成績優異，廣受同儕歡迎的17歲少年岡崎──找不到任何他會犯法的理由，但他卻同時也正是警方追查中的「世田谷動物連續殺傷事件」嫌犯。
未犯團隊的山内徹（横山裕飾）潛入校內擔任籃球社教練，發現會利用同學與地下網站煽動輿論，製造讓自己能夠完全支配環境的岡崎，很可能是個精神變態者（Psychopathy）、或具備反社會人格障礙，這兩者是不同的。
根據研究，有百分之二到三的人類天生就是精神變態，而反社會人格犯罪者比起精神變態的比例又高上兩到三倍。他們絕非《與惡》劇中點到為止、沒有行為能力的精神病患者。
相反的，他們戴著「正常」的面具潛伏在周遭，天生具有魅力和領導力，卻欠缺「道德感」和「同理心」，能夠將包含人類在內的其他生物視為蟲子般踐踏的人種，正是我們社會上最危險的「惡」之根源。
年紀尚輕的岡崎，受到故事中另一位反社會人格記者川上的「引導」後，使用對方提供的3D列印槍枝，踏入父親服務的文部科學省進行恐怖的無差別屠殺，毫無良心地連父親一同殺害。
編劇也藉此提供了這一類犯罪模式的解讀：全日本人會瘋狂討論這個少年犯案的動機，但動機從一開始就不存在，天生不被常識與法律束縛的他們，只是想要支配「觀眾」的心理，以達成內心的優越感與自戀感。
而藉由川上之口，也解釋一部分「惡行」的由來：人類面臨絕境時，為了從肉體或精神上的壓迫中得到「解放」，會開始殺傷動物、繼而對人犯罪的動機，這只是一種「紓壓」的方式，而不是純粹想從惡行中得到快感。好比說，他認為岡崎在父親高壓的管教下，長期累積的精神壓力，也是促使他犯案弒父的理由。
這也是筆者從中得到的體悟，除了提供至少可以「集體管制」的精神病患者更完善的治療環境，在日常生活中，我們無論是政府機關還是社會安全網，今後仍必須想盡辦法，去直視、理解「精神變態、反社會人格」的本質，才能縮短我們與惡的距離，繼而防治與降低大眾受害的風險。
2012年由伊藤英明主演的《惡之教典》，原作小說正是為世人解讀此類犯罪者心理的鉅著，而成為經典。我們更千萬別忘了，至今台灣社會發生過最嚴重的隨機殺人案，2014年的鄭捷，正是經由精神鑑定後，確立具備反社會與自戀的人格特質。
如何對抗「他們」可能陸續引發的重大慘案，早已是已開發國家的棘手課題。每個國家的隨機犯罪都有自己的特徵，如美國的校園槍擊、日本「無緣社會」的邊緣人，那麼台灣未來的犯罪──會是什麼樣的型態呢？不先去思考，就不可能設法預防。
《絕對零度之防犯未然》丟出了不少精彩的議題，並且觀劇娛樂性十足，武打戲特別值得讚賞，是近兩年來水準能最接近《CRISIS特別搜查隊》的作品。主角澤村一樹在瀟灑不羈與冷酷硬漢間形象轉換自如，堪稱他主演刑警劇的最高峰表現。而常穿著不便服裝，仍屢屢展現武技的本田翼，劇中抖S性格的「碎蛋腳」也獲得死忠粉絲叫好。
而由家入里歐演唱的優美主題曲〈如果能原諒你〉，每每在洽當的時機點下歌，為本已哀傷的劇情增添不少催淚效果，可說是繼《為了N》、《通靈男女》後的家入又一日劇神曲，觀賞本作時不容錯過。
（全劇評分：8.0／堪稱傑作，值得推薦，必有收穫）
延伸影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