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段感情／人際關係當中，總覺得對方有很多的問題，可是他卻不願意面對嗎？跟他在一起這段日子，總是覺得很無力、可是不管你做了什麼，兩人還是一樣辛苦嗎？
這些年行走江湖，講過許多場有關於感情的講座，演講結束後也會回答聽眾的各種疑難雜症。前些年，有一件事情我經常覺得回答起來很無力，就是——親密關係是兩個人之間的相處議題，可是往往只有一個人願意來聽講、或者是一個人願意來諮商。
來的那個人經常會覺得委屈，抱怨為何對方不願意和他一起改變，以前我總是說：「在一段關係當中如果有一個人先做出一些改變，往往另外一個人也會開始覺得奇怪、習慣，所以也會開始做出一些改變。重點是，你要堅持你要改變，對方才有可能因此而被挪動。」
但儘管如此，每次我內心還是覺得自己回答得沒有很好，我可以理解那個已經來「做點什麼」（無論是來聽講、參加工作坊、或者諮商）的一方其實已經很努力了，可是關係卻還是沒有改善，會覺得氣餒、不公平，進而內心產生一連串的困惑：為什麼改變的是我？為什麼他明知道問題在哪裡卻不願意正視問題？為什麼我已經做了這麼多，但他還是這樣對我？
▲諮商師發現一個很無力的事情，前來諮商的人往往都是一個人來。（示意圖／取自免費圖庫Pixabay）
關於改變的四個問題
有鑒於此，下面收集了這幾年我經常被問到的4個「連續技」問題，也是我對「改變」的看法：
● 問：為什麼他明明知道問題在哪裡，卻不願意正視問題，一直逃避？
● 答：因為相較於去面對那一坨黑暗的東西，現在的樣子讓他覺得比較舒服。如果裝睡可以逃避痛苦，那幹嘛要醒來？
● 問：那為什麼犯錯的是他，卻是我要來求助、上課？為什麼老天爺不是懲罰他，而是懲罰我？
● 答：因爲你比較痛苦，所以你不想繼續這樣下去了，想找一些方法讓自己好過一些。看起來很不公平，但或許他內心深處也有不安、罪惡、或痛苦，只是他選擇否認、逃避和防衛而已。而且，你其實比他幸運很多，因為一直裝睡的人是不會長大的。
● 問：那麼為什麼我來上這麼多課、看這麼多書，還是沒有勇氣改變？
● 答：因為你還不夠痛苦。你現在的生活方式雖然讓你不舒服，但還勉強過得去。所以你的選擇一直上課、看書、但卻仍然沒有勇氣改變。畢竟，所有的改變都蘊含著風險，你可能會失去一些東西、面對一些你不敢面對的事情，揭開某個傷口，所以如果沒有那麼痛，幹嘛自討苦吃？
● 問：那我該怎麼辦？
● 答：先讓自己感覺到痛吧。如果你總是飲鴆止渴，或者是維持表面的和平，私底下去隱隱作痛，不讓痛的感覺浮現，就可以繼續過一天算一天。所以下次當你在關係當中覺得「算了吧！」、「不想講了！」、「每次都這樣⋯⋯」等等很無力又想嘆氣的時候，試著讓自己多停幾分鐘感受一下那個嘆氣，摸摸自己的胸口，想想你的情緒想要跟你說什麼，你內心真正的渴望是什麼。
▲不敢改變可能是還沒達到痛苦的臨界值，當你累積夠多痛苦也等於累積了夠多的勇氣了。（圖／取自免費圖庫Pixabay）
這種做法可能會讓你感覺到有點不舒服，可是當你累積了足夠多的不舒服，也就同等於累積了足夠多改變的勇氣。
不論如何，你是有選擇的
前幾天回學校被督導，我們討論到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當你發現個案現在做的事情，只會讓他重複過往的苦，諮商師到底要推他一把、讓他不得不改變，還是等待時間，等待他痛醒的那一天？
現場大家有非常多的討論，但老師的回答讓我印象深刻：「不論你當下的決定是什麼，永遠要記得一件事——讓你的個案領悟到他是有所選擇的。」因為力量往往蘊含與選擇之中。
例如，面對長期受暴力的人，讓他知道離開關係、接受庇護是一種可能的選擇，說到這件事情，不但要說明可能的資源、觸及這些資源的方法、做了某些決定可能的後果，還要與他討論他所擔心的事情等等。
▲當你願意面對痛苦，改變就能邁出一步，要拿回自己人生的主導權。（示意圖／取自免費圖庫Pixabay）
再如，面對三角關係當中感到痛苦的人（不論他的角色是劈腿者、第三者、或者是元配），讓他感覺到自己並不是「受制於」另外兩個人，而是能夠選擇自己想要的關係，並且了解每一個選擇後面都接連而來相關的風險跟責任。透過這些具體的討論，讓當事人拿回自己人生的主導權。
改變之所以困難，是因為每一個改變都蘊含著可能的風險跟痛苦。如果你不願意承擔這些責任，那麼就會繼續在這段關係當中裹足不前，甚至忘記了，離開也是一種選擇。
而如果你已經努力好久好久了，但對方卻沒有珍惜你的努力，依然讓你感覺不到愛、或者用糟糕的方式來對待你，那麼或許對你來說真正的「改變」是停止再繼續努力，並且好好思考自己真的是只值得這樣的關係嗎？思考這件事情本身，或許對你來說才是最痛的一件事。
當你願意面對痛苦，改變就能夠邁出一步。並不是一句心靈雞湯似的廢話，而是邀請你選擇你此時可以承擔的痛苦。改變大痛苦，小改變小痛苦，如果你還無法離婚，就先選擇分居；若分居對你來說也有點困難，不如就先帶小孩出國走走；如果連這個也讓你覺得心裡壓力很大，不如放自己一天假，到外面租一個旅館住一晚上。
在兵荒馬亂人生當中，只有你能夠陪自己走最遠，如果你內心深處知道怎樣做對未來的自己最好，那麼不要吝嗇給自己這種可能，讓自己在改變的路上，有機會展開旅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