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皮諾丘（教師）
最近引發熱議的一則因校園霸凌而導致學生跳樓的事件，讓我想起高三那一年，我在學校被學長言語恐嚇，小命隨時可能不保的那段日子。
這件事除了我和學長，沒有人知道，包括我的父母跟導師。很多人都會說在學校被霸凌，就要跟老師或家長講，不要一個人默默承受，聽完我的親身經歷之後，大家就知道，校園霸凌沒有你們想的這麼簡單。
筆者就讀成大旁邊的明星高中，高三那一年班上來了一個留級生，在我們那個年代，留級是家常便飯，只要有三科不及格，就要留級重讀一年，所以會有人把高中念成五專，甚至被退學。
那位留級重讀的學長，已經留級第二次了，這一年再不過就要被退學，但是他好像不在乎。每天渾渾噩噩，上課睡覺下課尿尿，看起來好像對未來的人生不抱任何希望。
▲學長上課騷擾老師。（示意圖／記者季相儒攝）
有一天上物理課的時候，物理老師念了他幾句：「你的作業再不交，我就要當掉你，讓你不能畢業。」學長聽完後轉身離開教室，我以為他是要翹課，沒想到5分鐘過後……
學長手拿一支棒球棒，進到教室，往講台一扔，直接開嗆：「我知道妳女兒讀哪一間學校，敢當掉我，大家再來試試看。」大家簡直看傻眼，原來學長不是吃素的。我不知道老師事後怎麼處理，但學長還是每天上課睡覺下課尿尿。
有一天上國文課，學長不知為什麼精神特別好，一直問老師跟課文無關的問題，問題越來越辛辣，最後甚至問老師昨天晚上有沒有跟老公那個那個。老師是一個非常有氣質的人，臉孔鐵青，要大家不要理他繼續上課，但大家其實都很生氣，其中班長是國文小老師，也是我們班的學霸，下課後直接衝到學長面前質問他：「剛剛怎麼可以對老師這麼沒禮貌！」我知道事情不妙了。
學長二話不說，掄起他砂鍋般大的拳頭，往班長的肚子招呼，真的不誇張，從講台一直揍到後面的教室佈置，一邊揍還一邊開嗆：「第一名了不起是不是，我把你斷手斷腳，看你怎麼考第一名。」班上的另一個身形魁武的同學看不過去，過去幫忙，換他被從後面的教室佈置揍到前面的講台。
國術社的學長不止很會嗆人，看來也有兩把刷子，拳拳到肉，簡直將對方往死裡打。此後，大家私下都叫學長：「瘋狗」對他敬而遠之。沒想到有一天，我竟然惹到了瘋狗，引來殺身之禍。
那一天是學校段考日，提早交卷的我，在前走廊靠著欄杆，準備下一節的考試科目，兩腳開開，手拿課本，手肘靠在鐵欄杆上頭。突然間，有人用膝蓋頂我的下體，傳來一陣劇痛，我反射式的罵了一句髒話，使出我的霸王肘往後頂，轉頭一看，那個人似乎被我頂到肋骨，非常痛苦地蹲在地上；下一刻，他抬頭看了我一眼，是瘋狗學長。
我的人生跑馬燈在我腦海中轉了一圈又一圈，座位就在我正後方的學長，隔天早自修拍了我的肩膀，我知道事情大條了。
學長從書包拿了一個用報紙層層包裹的長條狀東西出來，慢條斯理地把報紙打開，是一隻長約30公分的開山刀。他問我這把刀利不利，我點點頭；他又問我這把刀砍下去會不會很爽，我點點頭。
▲學長在書包放開山刀恐嚇。（示意圖／取自免費圖庫Pixabay）
從那一天開始，我成了學長的禁臠，他要我考試罩他，我言聽計從；他要我作業借他抄，我使命必達。我沒有跟導師講，也沒有跟父母說，因為我太了解瘋狗了，跟大人講，瘋狗每天坐在我後面，他瘋起來真的會砍下去的啊！所以我每天都做好在學校被砍死的心理準備。
很多校園霸凌事件，不是大人所想的，用正向管教，用愛的教育就可以解決。正如同瘋狗學長，連恐嚇老師，性騷擾老師都不會被退學，繼續在學校作威作福，我又怎麼能夠期待跟大人反應瘋狗帶刀來學校，恐嚇要砍我，從此我就能脫離被霸凌的恐懼呢？退一步來說，當年的我，若是選擇跟大人反映這件事，說不定今天我就沒有辦法寫這篇文章出來，而成了另一個校園霸凌事件的主角，你覺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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