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東燁（穹風）
愛情無罪，但白目有罪──你可以喜歡你好友的男（女）友，但告解別選在人家失戀當天。
身為一個高中班導師，又兼以愛情故事為主要寫作路線（曾經啦）的作者的身分，當學生們遇到她們的感情困擾時，我常不得已地，非得拿自己寫過或經歷過的故事，出來給大家做做參考，並試著開導或勸慰，雖然，面對學生的感情事，更多時候其實我都在看笑話或講風涼話。
青蛙這幾天缺課了，我覺得納悶，因為按理來說，她並不是事件的當事人才對。
起初，是我拿畢業製作的總召一職，想去問問江寶的意願，剛好江寶也請假，同學們就告訴我，說統籌畢製的工作當然非江寶莫屬，只是可能得給她幾天時間，等她「緩緩」，那時我半開玩笑，問說該不會是失戀了吧？不料大家居然點點頭。
於是隔一天，青蛙她們幾個人就跟著「知會」了我，說要陪姐妹「散心」一下。站在支持同儕互助的立場，我也默許了要給兩節課時間，結果接近中午時，當事人江寶乖乖到校，本來去陪伴閨密的青蛙卻反而沒來，只用電話哭著說她心情很差，想提早回家。
我那時納悶不已，眼看江寶也愁眉苦臉，一問才知道，原來江寶在跟這位「前男友」還如膠似漆時，她的好友青蛙，就跟「前男友」因為相談甚歡，也結拜成了好兄妹。
▲好友自招在她還沒跟前男友分手時就相談甚歡還結拜成了好兄妹。（示意圖／取自免費圖庫Pixabay）
一聽到這兒，我就先皺了眉頭。走跳過青春歲月的每個人都知道：小兒小女的「乾哥」與「乾妹」，通常都代表著某一程度的曖昧，而且出亂子的機率，遠比刮刮樂出現的「銘謝惠顧」的頻率還高出許多。
江寶接著告訴我，就在她失戀當天，一群好友陪她舉杯哀悼失去的愛情時，酒量很差、主角沒醉，自己就先茫了的青蛙竟忽然哭了，她說自己心裡有點愧疚，在這當下實在憋不住了，所以要跟女主角「告解」一下：原來，早在人家尚未分手前，她不但站在「乾妹」的位置上，常常跟那位「乾哥」視訊聊天，甚至彼此還有點小曖昧……
這件事讓她覺得自己似乎背叛了姐妹間的友情，更讓她於心不安，所以才在酒精催化下，壓抑不住地自己招認了出來。
我聽完故事後，問問眼前這群女孩，我問的不是什麼枝微末節的小劇情，我只想知道：青蛙腦子是不是ㄎㄧㄤ掉了，要告解的機會多的是，她好死不死，挑在人家失戀的當下，還承認自己跟姐妹的「前男友」搞過曖昧，這腦子如果不是裝饅頭，那大概就是根本沒腦吧？
▲其實愛上朋友男友都還辦法挽救，但選在好友失戀當下說出來就是大問題。（示意圖／取自免費圖庫Pixabay）
老師我呢，高中時也喜歡過一個女生，但那女生家教甚嚴，平常根本不能跟我講電話，所以我只能天天打給她的好閨密，請閨密隔天再到學校去幫我傳遞消息。
如此過了兩個月後，我這位初戀女友對我提出分手，而我在沮喪之餘，又找她的閨密訴苦，結果一訴就訴了幾個月，訴到最後，我反而跟那位閨密談起戀愛，而且還在一起了好幾年。
一則老師的二十年前的舊情史，跟一樁發生在眼前的愛情公案，儘管劇情略有不同，但某些意思上卻彼此相通。
江寶她們問我，想知道當年那對閨密，有沒有因為一個男生而反目，而我搖頭，說她們當初不但沒翻臉，至今還是幾十年不變的好交情。原因無他，只是這兩段愛情之間，並非無縫接軌，中間還間隔了幾個月，彼此並不扞格，於是也就不會給人家造成太大的隔閡或負擔。
把這故事告訴她們，我想說的是，本來人與人之間的感情，就很容易從朋友（或結拜兄弟姐妹）的角度上出發，開始走偏，然後發展出令人意想不到的劇情，站在情感本無邏輯的立場，誰想怎樣愛誰，那都是情有可原的。
當你控制不了感情時，那就告白吧，可以！當你曖昧的對象，很不幸居然是你死黨的愛人時，這個可能有點不太ok，但勉強還是可以！當你發現自己愛錯了，想要跟死黨坦承一切，準備犧牲愛情，來換回友情時……我跟她們說：「有腦子的人都知道：告解，不要挑在你死黨失戀的那一天，因為愛情本身無罪，但白目就有罪，而且罪大惡極。」
後來幾天，班上瀰漫著令人窒息的低氣壓，誰也不敢說說笑笑，就怕驚擾了情緒本來就已經很不穩定的江寶，怕又橫生什麼不必要的衝突，而青娃則採取避不見面的態度，在外頭流連了兩天都沒到校，要不是眼看畢業在即，且青蛙的家長也不是容易打發的對象，只怕她還要繼續龜縮下去，甚至搞不好會中斷高中學業。
▲班上還因為這件事瀰漫著低氣壓，誰也不敢說說笑笑。（示意圖／取自免費圖庫pixabay）
所幸，我用開學之初，各項資料必須按時繳交，否則將通知家長的屁理由，成功把她給誆來學校；而更慶幸的是，江寶畢竟是個重情重義，在乎閨密遠勝前男友的理智女孩。那天下午的週會時間，我騰出了自己辦公室的座位，留她們一夥四人，在這兒促膝長談了兩個小時。
最後終於皆大歡喜，她們四個人開開心心，又回到教室去聊天說地，順便一起講講那個前男友的壞話，而我則暗自慶幸，慶幸她們沒有鬧出什麼亂子，然後坐在辦公室裡，寫完這段文字。
寫完的時候剛好下課，她們彷彿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正要攜手去做打掃工作，我看著青蛙的背影，希望她可以明白這個道理——喜歡上你朋友的愛人，那或許還不算該死的罪過，但如果你跟朋友告解的那天，居然剛好也是你好友失戀的當天，那你畢業前最好還是乖乖吃齋念佛就好，別再給我惹麻煩了。
＊本文摘錄自《這個國文老師不識字：我和那些奇形怪狀學生們相處的日子》
作者： 東燁（穹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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